第185节 天京变乱（5）
中殿大堂里，随着赖莲英、赖培英、陈承瑢、秦日纲、冯云山、韦昌辉六人的陆续离去，只剩下洪秀全、萧朝贵、蒙得恩、胡九妹、杨秀清、夏华、胡万胜七人以及七人的随从们和天王宫女卫兵团的女卫兵们。按道理，萧朝贵应该像秦日纲、韦昌辉那样离去，去指挥部队，但他没有，他特地留了下来，尽情地、贪婪地享受着胜利的滋味，不想错过杨秀清、夏华“龙游浅水、虎落平阳”这幕他昼思夜想的画面。洪秀全认为他饱受杨秀清、夏华的欺压和凌辱，萧朝贵也认为他饱受杨秀清、夏华的欺压和凌辱，他跟洪秀全一样，都想要细细地品味胜利。
洪秀全望向杨秀清和夏华，他已经从刚才的癫狂情绪中恢复过来，他缓缓地道：“阿爷、阿哥派你们下凡，是让你们为朕打江山的。你们为朕打江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你们却是怎么做的？你们打江山，到底是给朕打的？还是给你们自己打的？你们心里比谁都更加清楚！朕想问你们，是谁给了你们瓜分朕的江山的权力？天国的江山，是朕的！天国的江山，只能由朕一个人坐！你们身为朕的臣子，却染指了属于朕的东西！你们两个，欺朕实在太甚！太甚！你们如此对朕，对得起阿爷？对得起阿哥吗？对得起朕吗？”他情绪激动、悲愤不已。
夏华听得在心里感到匪夷所思，他明白了，洪秀全已经走火入魔了，洪秀全对他的那套天父天兄之说已经迷信到了“自我洗脑”的地步，彻底地沉浸在、迷失在他自己编织的幻梦臆想中不可自拔。夏华在心里暗暗地叹口气，他认为自己此时的处境堪称自作自受，太大意、太麻痹、太掉以轻心了，他和杨秀清是太平天国的两大实力派、实力最强的两个王，太平军共计33个师，杨秀清手握13个，他手握11个，两人的实力比起其他王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两人的实力加在一起更是堪称无敌，合计24个师，差不多30万大军，占全军总数四分之三，然而，手握三十万大军的自己和杨秀清在眼下却一起成为洪秀全的笼中鸟、网中鱼，就好像鳌拜。夏华忍不住想起了后世星爷电影《鹿鼎记之皇城争霸》，温兆伦饰演的康熙帝与星爷饰演的韦小宝有过这么一番对话：“鳌拜手握天下兵马，朕如果稍有举动，朕恐怕他会造反。”“天下兵马他不可能每天带着到处跑啊，我们就等他一个人时堵他！”——夏华觉得，自己、杨秀清两人就跟鳌拜一样，虽然手握重兵，但因为没办法把重兵“每天带着到处跑”，结果，此时被洪秀全“堵了”。毋庸置疑，洪秀全为了眼下这场胜利，肯定处心积虑地策划了很久。
“清胞、华胞…”洪秀全再度开口，他对杨秀清和夏华使用的以前称呼让夏华头皮发麻，夏华知道，洪秀全如此再次“亲热”地称呼自己和杨秀清，肯定不是大发慈悲或者良心发现。果然，洪秀全一脸悲天悯人：“天国大部分的江山是你们两人打下来的，你们的本事，朕是清清楚楚的。清胞是阿爷的四子、朕的同胞弟弟，华胞是阿哥的圣灵使徒、朕的妹夫，并且，你们两人又都是朕的结拜兄弟，本来，你们是阿爷、阿哥派入人间帮助朕打天下的左膀右臂，打下天下后，朕自然一万个不会亏待你们，然而…你们偏偏妖心反噬、蜕化成妖了！朕真是痛彻心扉、痛心疾首、痛断肝肠！你们以前屡屡地欺压朕、凌辱朕、视朕于无物、对朕阳奉阴违，朕确实对你们恨之入骨，但现在，朕已经明白了，你们以前的所作所为其实并非出自你们本心，你们只是被妖气侵蚀了心智，被阎罗妖控制住了心智，如此，朕怎么还会怪你们？朕心痛你们还来不及呢！阎罗妖啊阎罗妖，为何夺走朕的清胞和华胞啊？朕一定要把清胞和华胞从阎罗妖的魔掌中解救出来！”他眼中再度闪起泪花，“清胞、华胞，你们放心罢！阿爷、阿哥已经降下了圣旨，让朕把你们送回天上天国，他们会在天堂迎接你们，把你们在天河里好好地洗心革面、洁净污浊，驱逐缠绕在你们身上的阎罗妖，从而恢复你们的本心，到时候，你们就重新变成清胞和华胞了，再被阿爷、阿哥派入人间，帮朕打天下！朕马上送你们升天！”
夏华听得毛骨悚然，他觉得洪秀全简直就是一个神经病：“送你们升天”？不就是处死自己和杨秀清的意思吗？夏华感到洪秀全的想法简直不可理喻，是，他擒住了自己和杨秀清，但自己和杨秀清在外面还有三十万大军呢！他处死了自己和杨秀清，自己和杨秀清的三十万大军怎么可能不造反？太平天国到时候必定会毁于内战，他洪秀全岂能独善其身？必定落得国破身死的下场，他怎么能这么愚蠢？他应该囚禁自己和杨秀清，从而胁迫自己和杨秀清的部下，但是，他直接准备杀自己和杨秀清了！
“清胞、华胞，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你们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尽管说来，朕一定帮助你们完成。”洪秀全目光炽热地看着杨秀清和夏华。
“呵呵…嘿嘿…哈哈…”杨秀清发出一串长长的怪笑声，他仰天长笑，他只是笑，没有说话，显然，他已经绝望了、心死了、放弃抵抗了，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就在此时此刻，韦昌辉已经领兵前去血洗东王宫，他心头悲凉透顶，他无法相信自己最终竟然落得这个结局。
“清胞，你呢？”洪秀全转头望向夏华。
夏华看着洪秀全，他觉得洪秀全此时就像一个巫师般，浑身上下散发着邪恶诡异的气息。稳了稳心神后，夏华语气平静地道：“二哥，我可否抽一根香烟？”
“当然可以，你抽吧！”洪秀全连连点头。
夏华缓缓地伸手进衣服里，取出一盒香烟和一盒火柴，点燃了香烟。夏华抽的香烟是“上海牌”，用的火柴也是“上海牌”，上海牌火柴和上海牌香烟一样都是夏华创办的实业集团的拳头产品之一。来到这个时空里后，夏华发现中国人使用的取火工具主要是火折子，外国人也差不多，没有真正的火柴。最早具有使用价值的火柴是英国人在1826年发明的，但取火困难，还不如火折子，法国人和普鲁士人在1830年使用黄磷制成了取火简单的火柴，不过，因为黄磷有剧毒，所以黄磷火柴得不到推广，真正的安全火柴是用红磷制成的，于1845年被奥地利人发明出来了，既安全无毒，又取火容易。夏华一直关注着火柴，在得知红磷火柴被发明出来后，他立刻派人前去奥地利聘请了发明者，又在西方各国聘请了数十名化工专家，在上海府创办了“上海牌”安全火柴研究所和工厂，研究、改进、批量生产以红磷、氯酸钾、硫磺为原料的安全火柴（真正的安全火柴是瑞典人于1855年在红磷火柴的基础上改进成的，夏华捷足先登，提前了一二年），很快，上海牌火柴跟上海牌香烟一样，在市场上供不应求，畅销海内外，给夏华带来了滚滚的银子。——打火机此时已被发明，但很笨重，不方便携带。
点起香烟后，夏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望向身边的周秀英、孙涛、赵空军，用眼神下达了准备奋起一搏的命令，他是不会束手就擒、引颈待戮的。
周秀英三人心领神会，一起用眼神回应了夏华。
夏华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周秀英的手，周秀英目光深情地看着夏华，露出一个温馨的微笑，然后拿过夏华叼着的香烟。
就在这时，洪秀全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呼喊声：
“夏阿叔！”
夏华如遭雷击般心头猛地一震，他急忙顺声望去，看到一个少女和一个小女孩。少女是洪秀全的大女儿、已经十五虚岁的洪天姣，小女孩是洪秀全的二女儿、已经十虚岁的洪天姵，洪天姣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男孩，正是洪秀全的长子、年仅四虚岁多一点的幼天王洪天贵福。刚才这声“夏阿叔”是洪天姣呼喊的。
“夏阿叔！”洪天姣面露天真烂漫表情地抱着洪天贵福、带着洪天姵，跑向夏华。
现场所有人都懵了，不知道洪天姣、洪天姵、洪天贵福怎么突然跑到了这里。
夏华感到身体内原本已经结冰的血液一下子融化了、流动了、沸腾了，他的心脏狂跳着，他知道，这是老天爷给他的一线希望，也是唯一的希望，自己必须抓住，否则就真的要插翅难飞、任人鱼肉了。夏华强忍住心头的极度激动，他用闪电一样的眼神扫了一下周秀英三人，装作喜形于色的样子回道：“姣儿！”同时快步地奔向洪天姣、洪天姵、洪天贵福。
“姣儿回来！”洪秀全一下子惊慌失措了，他急切地失声喊道。
局势在电光火石间峰回路转。短短几秒钟内，在举枪的女卫兵们没回过神、不知所措时，夏华已经一把搂住跑向他的洪天姣和洪天姵，继而一把抱起了洪天姣怀里的洪天贵福，与此同时，周秀英猛地扯开外衣，露出绑在腰间的一个火药包，把夏华香烟放在导火索边，孙涛、赵空军一起掀翻桌子掩护自己，蹲下身，从周秀英双腿裤脚处掏出两把藏在里面的转轮手枪，齐齐子弹上膛。“都别动！”周秀英怒发冲冠地大喝一声，她跟夏华靠在一起，目光像烈火般怒视着洪秀全，“洪秀全！你敢动，我就炸死你的儿子！”她把香烟的烟头凑近火药包导火索，随时准备点燃。——来唐王府赴宴前，夏华已经考虑到这是一场鸿门宴的可能，他和周秀英、孙涛、赵空军进行商议后，决定把备用武器藏在周秀英身上，周秀英是女子，又是明四王娘，蒙得恩等人不敢搜她的身。刚才，夏华、周秀英、孙涛、赵空军准备动用火药包和手枪进行孤注一掷的反抗，没想到，天可怜见夏华，洪天姣和洪天姵带着洪天贵福主动地跑来当人质。
孙涛和赵空军举起手枪，护卫着夏华，警惕地瞄着周围人。
洪秀全、萧朝贵、蒙得恩、胡九妹等人一起呆若木鸡，杨秀清和胡万胜也张口结舌。
“快走！”周秀英喝道，她抱过夏华抱着的洪天贵福，搂在怀里贴在火药包上，和孙涛、赵空军一起掩护夏华向殿门口外离去，他们必须走，不能等洪秀全下命令，因为在这个时刻，那些女卫兵都处于不知所措状态，不会开枪，如果洪秀全不管洪天贵福死活，直接下令开枪，夏华等人就彻底完了，他们必须赶在洪秀全回过神来前火速地离开。
“姣儿！姵儿！跟着夏阿叔！万胜！跟着十王叔！”夏华汗如雨下地吼道。
洪天姣、洪天姵、胡万胜急忙跟上夏华。
“快开枪呀！不能让他们跑了！”喊起来的不是洪秀全，是萧朝贵，他眼看着夏华即将绝处逢生、逃出生天，彻底地急红了眼，声嘶力竭地喊起来。
女卫兵们没有服从萧朝贵的命令，而是齐齐望向洪秀全。
洪秀全瞠目结舌，他彻底地懵了，嘴唇哆哆嗦嗦地颤抖：“不要…华胞…你…你放开贵福…”他对此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脑子陷入空白了。
夏华几人大步地向殿门口外走去。
“夏华！你别走！”萧朝贵歇斯底里地喊起来，他几乎要发疯，他身上没有武器，因此，他抢过旁边一个女卫兵的火枪，“你给我死！”他两眼通红，不顾一切，恶狠狠地向夏华开枪。
“姐夫小心！”护卫在夏华身边的赵空军眼疾手快，急忙拦在夏华身前，操起转轮手枪向萧朝贵开火，与此同时，萧朝贵也开火了，“呯！”“呯！”“呯！”枪声中，萧朝贵身边火星四溅，赵空军的子弹打得萧朝贵面前桌子上的金碗乱跳飞舞，萧朝贵心惊胆战，他手中火枪只能发射一颗枪弹，赵空军的转轮手枪则可以连发。丢掉手中火枪后，萧朝贵急忙跑了出去，去指挥他的部队，赵空军则痛哼一声，他身上溅开了一团血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姐夫…”
“小六！”夏华感到脑子里轰的一声天旋地转，“万胜！背上小六！”
“好！”胡万胜急忙背起中弹受伤的赵空军。
“华弟！”杨秀清向夏华发出呼喊声，他仍然被十多个女卫兵用枪指着，他在看到夏华扭转局势后，原本死灰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炽热的希望，“救救我！救救四哥！”他急切地道，他浑身颤抖，陷入极度的哀求和期盼，他知道，他唯一的脱身和逃生希望就在于夏华的决定。
夏华没有犹豫，向杨秀清招招手：“过来！”
杨秀清顿时激动得两腿发软，他也逃脱洪秀全的控制了，他急忙奔向夏华。
一行人在唐王府内拼命地奔跑着，跑出了唐王府，跑出了洪秀全的掌控。当冲出唐王府大门口后，夏华、杨秀清一起感到恍若隔世，犹如重生一般。周秀英捂着嘴，忍不住哭起来。
唐王府外原本集结着东、西、南、北、汉、唐（幼唐王）、明七王的卫兵团，此时已经不见萧朝贵、韦昌辉、秦日纲三王的卫兵团，只有杨秀清、冯云山、胡万胜、夏华的卫兵团。七王卫兵团互相没有爆发战斗，如果爆发战斗，必定是一场敌我难分的混战，各卫兵团都会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秦日纲是第一个出府的，他虽然憎恶杨秀清，但他无意带着自己的卫兵团攻杀杨秀清、夏华的卫兵团，一旦秦杨两团或秦杨夏三团互相打起来，在场的萧朝贵、冯云山、韦昌辉、胡万胜的卫兵团在没有得到各自上级的命令的情况下不知道该帮谁，如此，秦日纲的卫兵团要么跟杨秀清的卫兵团打得两败俱伤乃至同归于尽，要么被杨秀清、夏华的两个卫兵团给消灭（可能还有胡万胜的卫兵团），秦日纲不想冒险，他要去城外指挥大部队；韦昌辉是第二个出府的，他看到秦日纲卫兵团已经撤离，同样不想冒险，他不想带着自己的卫兵团跟杨秀清的卫兵团拼个两败俱伤乃至同归于尽，他要争分夺秒地抢时间，去城外指挥大部队，入城血洗东王宫、诛杀杨氏宗族；萧朝贵是第三个出府的，他也一样，他要去城外指挥大部队，不想在城内展开没有必胜把握的混战。因此，秦、韦、萧三王先后带着各自的卫兵团离开了，与杨、冯、胡、夏四人的卫兵团保持着相安无事，四人卫兵团还在唐王府外。
看到自己的卫兵团都在外面安然无恙，杨秀清、夏华、胡以晃都犹如在沙漠中即将渴死丧命的人看到了绿洲喜极而泣，部队在手，心里就踏实了，就算少一点，也起码有一线希望。三人拥有三个团，合计一个师，可以短期地抗衡洪秀全、秦日纲、韦昌辉、萧朝贵了。——毫无疑问，杨秀清此时已经跟夏华、胡万胜是一伙的了，为了自保，三人必须临时联合一起。
“杨秀清！”胡万胜从唐王卫兵团一个卫兵那里接过一把手枪，对准了杨秀清，“你到底有没有谋害我父王？”他咬牙切齿、眼睛喷火。
“万胜贤侄！”杨秀清喘着粗气，“四王叔我真的没有谋害你父王！”
“万胜！”夏华抓住胡万胜的手枪，“谋害你父王的不是东王，是天王！”
“什么？”胡万胜彻底地震惊了。
“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夏华火急火燎，“我们必须出城脱险！”他望向已经被两个卫兵用担架抬着的赵空军，“小六！小六！你怎么样啊？”他心如刀绞地看到赵空军中弹处正在汩汩地流着血。卫兵团里的医护兵在竭力地给赵空军进行紧急救治和包扎，但无济于事，枪弹击中了赵空军的脾脏，让他血流如注，已经失血过多了。
“姐夫…”赵空军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我…可能不行了…”
“臭小子！别胡说！”夏华眼泪掉下来，他扑在赵空军身边，“给我坚持住！我还没正式娶你姐呢！你不想喝我和你姐的喜酒吗？你姐已经有了，你不想看看你的外甥或外甥女吗？”
赵空军翕动着嘴唇：“姐夫，我阿姐对不起你…我替她…向你赔罪…”
“臭小子！”夏华泪如泉涌，“你给我听好！你冤枉你阿姐了！你阿姐自从跟我在一起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那是坏人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那是一个阴谋！懂不懂？姐夫心里其实清清楚楚的！你姐是爱我的！”
“真的？”赵空军眼中一下子放射出喜悦的目光，“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阿姐不是那种人！姐夫…”他眼中神采缓缓地黯淡了下去，死了。
“小六！小六！你这个臭小子！姐夫不准你死！你他妈的给我活过来！”夏华泪流满面、呜咽起来。
“华弟，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我们快走！”杨秀清拉起悲痛欲绝的夏华。
夏华暴跳起来，一把揪住杨秀清的衣服，怒目呵斥道：“杨秀清！把我妻儿还给我！”
杨秀清满脸惊愕：“华弟，你在说什么？”
夏华挥起一拳打在杨秀清左脸上：“你给老子装什么装！在天王宫里盘踞凤舞阁的那些叛军根本就是你的人！你他妈的想要引诱老子来天京，让老子自投罗网，又他妈的不敢直接跟老子对着干，就让你的忠心部下伪装成投降清廷的叛军，挟持老子的妻儿！你当老子傻？”
杨秀清捂着左边半张脸，苦笑一声：“华弟不愧是华弟，被你看破了。”
夏华怒气冲天：“洪秀全谋害九哥，是为了把我骗到天京来，你挟持我妻儿，也是为了把我骗到天京来！你们这两个王八蛋一起给老子下套！你以为老子刚才为什么救你？你以为老子是念旧情？我呸！你他妈的已经不念旧情了，老子还念个屁的旧情！老子救你，是为了救老子的老婆孩子！杨秀清！把老子的老婆孩子立刻还给老子！不然老子现在就一枪崩了你！”他彻底地爆发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立刻就会把宣娇和秀明还给你的！”杨秀清狼狈不堪。
夏华稍微地平息一下情绪，望向洪天姣和洪天姵：“姣儿、姵儿，你们刚才…”
洪天姣和洪天姵一起露出欢欣喜悦的神色，洪天姣急切地说道：“夏阿叔你没事就好了！是冯阿叔（冯云山）叫我们这么做的！冯阿叔刚才去找了我阿妈（赖莲英），他向阿妈求情，希望阿妈可以劝阻我阿爸（洪秀全），阿妈没有答应，但他又偷偷叫来了我和姵儿，说阿爸准备杀夏阿叔，让我们悄悄地带着贵福去找你们！我们就连忙这么做了！夏阿叔，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她眼泪汪汪，“夏阿叔你对我最好了，阿爸怎么能杀你呢？你要是没了，以后谁还给我买玩具、买洋人的童话书呢？我还想继续听你讲美人鱼、灰姑娘、丑小鸭的故事呢！”
“三哥？”夏华彻底地明白了，他热泪夺眶而出。
“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声音传来，正是冯云山。冯云山大步流星地从唐王府内走出来，焦躁地望向夏华，“华弟！快走啊！”
“三哥！”夏华上前一把抱住冯云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谢谢你！三哥，谢谢你！”
“不要废话了！不要浪费时间！”冯云山冷静地道，“快走！快出城！”
“三哥！”夏华拉住冯云山，“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你救了我，洪秀全不会放过你的！”
冯云山露出一个苍凉的苦笑：“华弟，你在外面好好干吧！三哥…要留在天京，要留在他身边。不要多说了，人各有志，你不要勉强三哥。”
“三哥！”夏华眼泪簌簌而落。
冯云山望向他的卫兵团的团长梁孝和副团长张云鹏：“你们两个给我听好，带着卫兵团，保护好两千岁！”——梁孝和张云鹏是冯云山当年坐牢期间认识的两个当地官府衙门的衙役，两人本来奉命把冯云山从广西紫荆山押回广东的冯云山老家，没想到，冯云山一路上靠口才把两人说服感化了，两人索性直接辞职不干衙役了，当场加入拜上帝会，成了冯云山的心腹。
“喏！”梁孝和张云鹏一起肃然领命。
“三哥！”夏华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时，在南京城内，夏华、杨秀清、胡万胜三人各有一个卫兵团，冯云山此时把他的卫兵团也交给夏华，如此，夏华他们就有四个团了。
“别啰嗦了！快走！不要辜负我的苦心！”冯云山脸上泛起了怒色。
“是！三哥…你多多保重啊！”夏华抹了抹眼泪，与杨秀清、胡万胜等人急匆匆地离开唐王府。
看着夏华离开的背影，冯云山轻轻地叹息一声，仰头望向无限苍穹星空：“阿爷、阿哥…为什么会这样？”他早就察觉到太平天国九王的内部矛盾，他一直艰难地维持着内部的平衡，努力地让自己的梦想不被现实给粉碎，但如今，残酷的事实还是发生了，这让他陷入了幻灭。
南京城的城门已经被打开，大批属于西王、北王、汉王的军队在喊杀声中蜂拥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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