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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节 天京变乱(6)


  天京在这个夜晚的月亮是红色的,因为被冲天的血光给映红了。天京城内外,处处杀声震天、血雨腥风,刀光剑影、枪林弹雨间尸骸如麻、血流成河。“天京变乱”全面地爆发了。

  唐王府巨变发生时,天京城内共有10个团、超过3万兵力,其中,洪秀全的禁卫旅(等于2个团)在天王宫与“叛军”对峙,洪秀全的女卫兵团驻扎在唐王府内,杨秀清、萧朝贵、冯云山、韦昌辉、秦日纲、夏华、胡万胜七人合计7个卫兵团,都在唐王府外,巨变发生时,萧朝贵、韦昌辉、秦日纲三人带着各自卫兵团开出城外,洪秀全的禁卫旅仍然驻扎在天王宫,女卫兵团仍然驻扎在唐王府,冯云山把他的卫兵团交给了夏华,使得夏华、杨秀清、胡万胜三人可以联合起来指挥4个卫兵团,暂时在城内得以自保;在城外,杨秀清有1个师,同时,萧朝贵、韦昌辉、秦日纲在事先秘密安排好的三人各自嫡系部队已经潮水般地扑向了天京城。

  带着四个团的兵力,夏华、杨秀清、胡万胜等人急匆匆地撤离唐王府,这时,他们听到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正在从城外涌进城内。

  “城门被打开了!”胡万胜惊声叫道。

  夏华大吃一惊,他怒不可遏地揪住杨秀清的衣服:“怎么回事?城门怎么被打开了?”

  杨秀清同样大吃一惊,他既惶恐又难以置信:“我也不知道!守卫城门的部队必须同时持有我和洪秀全的两道令牌才会打开城门,洪秀全肯定把他的令牌给了秦日纲,我的令牌…”

  “你的令牌交给谁保管了?”夏华急如星火,“谁有权动用你的令牌?萧朝贵、秦日纲、韦昌辉的部队入城后,我们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杨秀清急切地思索着,猛然醒悟:“陈承瑢!是陈承瑢!”

  夏华也猛然醒悟:“是的!是他!”陈承瑢刚才也出现在唐王府的夜宴上,事发时却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唐王府,毋庸置疑,他是返回东王宫,取走了杨秀清的令牌,与秦日纲持有的洪秀全的令牌一起打开了城门,放萧朝贵、韦昌辉、秦日纲三人的部队入城。陈承瑢是一个身份特殊且微妙的人,他是国事堂的右副丞相、太平天国的二号文官、冯云山的副手,同时,他又是杨秀清的政务副手。冯云山信任陈承瑢,杨秀清也信任陈承瑢,因为杨秀清比较尊重冯云山,自然信任冯云山的副手,陈承瑢在杨秀清面前一直都是表现得俯首帖耳、谦卑恭顺。

  “这个王八蛋!居然敢背叛我!”杨秀清回过神来后,咬牙切齿、怒气冲天。

  “还不是你自作自受、自食其果!”夏华愤怒地看着杨秀清。

  “我…我怎么自作自受、自食其果了?”杨秀清惊愕不已地看着夏华。

  夏华怒视着杨秀清:“张飞是怎么死的?张飞敬重君子却不体恤部下,对部下暴而无恩,动不动就折磨虐待部下,同时又没脑子,还把受过他折磨虐待的部下留在身边,结果,最后被部将范强(范疆)、张达割了脑袋!你也一样!萧朝贵、韦昌辉、石达开、秦日纲…他们哪个不憎恨厌恶你?还有你的部下!比如陈承瑢,多次被你当众羞辱,你又打他板子,人家在心里早就对你恨之入骨了,只是迫于你的威势,不敢表现出来,你却还以为人家像狗一样受尽你的羞辱虐待却仍然无怨无悔、没皮没脸地继续当你的狗!你就这样在自己身边埋下了一颗又一颗不定时炸弹!你权势滔天时,人家肯定不敢反抗你,并且还会装得愈发地顺从你,你幼稚低能地以为人家对你心服口服,人家其实是在卧薪尝胆、等待机会!如今,你倒霉了、失势了,人家立刻争先恐后地痛打你这条落水狗!”

  杨秀清被夏华这番劈头盖脑的怒斥骂得张口结舌、哑口无言,他脸色难看至极,青一阵、白一阵,但他没有反驳夏华,而是神色黯然了下去,他知道夏华说的是对的。夏华说的这些道理其实很简单,但从来没有人敢在杨秀清面前实话实说,如今,夏华毫不客气地对他进行一顿臭骂,骂得他如梦初醒。

  “我们现在怎么办?”周秀英急切地问夏华。

  “华弟!”杨秀清拉住夏华,哀求道,“韦昌辉正在杀向东王宫!四哥求你…”

  夏华毫不客气地道:“我要先救我的妻儿和属下!先去明王府,把李素贞和左孝琪带走,然后去天王宫,把洪宣娇和夏秀明带走!最后去东王宫!东王宫占地面积很大并且内部建筑布局复杂,我们可以以东王宫为据点,进行抵抗,等待援兵到来!”夏华有条不紊地指挥道。杨秀清的东王宫在占地面积、内部建筑数量等方面都不逊于洪秀全的天王宫,甚至胜过一筹。

  杨秀清五内俱焚,他迟疑了一下,目前,夏杨胡三人共有四个团,其中足足三个团都是听命于夏华的,他手里只有他自己的卫兵团,如果他此时跟夏华分道扬镳,单独带着自己的卫兵团前去东王宫,一旦碰到韦昌辉或萧朝贵或秦日纲的主力部队,他就必死无疑了,因此,他目前不能跟夏华分开,就算自己的妻妾子女死光了,起码他自己还能活命,为了自己活命,必须暂时先放弃自己的妻妾子女。想到这里,杨秀清下定了决心,继续紧跟着夏华,但想到自己的妻妾子女此时此刻很有可能已经遭到韦昌辉的毒手,他顿时心如刀绞,陷入极度悔恨,悔恨自己以前做人“太过分”,结果树敌太多,导致此时沦落到“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的可悲处境中。

  众人带着部队急匆匆地赶往明王府,抵达府门口时,夏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中巨石轰然落地,他看到明王府一切安好,没有遭到敌军攻打。秦日纲、韦昌辉、萧朝贵三人离开唐王府后直接出城了,自然没有侵犯明王府。实际上,秦日纲和韦昌辉真的带着大部队入城,也不太会侵犯明王府,他们就算不救夏华,也不太会对夏华落井下石,唯独萧朝贵会这么做。

  “快!快!”夏华招呼着随从把李素贞和左孝琪带出明王府,李素贞被抬进夏华马车里,被小心地安放躺好,左孝琪坐进李素贞的旁边。

  “洪秀全真的对你们动手了?”左孝琪聪明灵慧,看到这个场景,她立刻就明白了。

  “来不及解释了!”周秀英汗如雨下,“我们必须去天王宫!把大姐和秀明救出来!”

  “孙涛!曲阳!立刻释放烟花弹!”夏华大声地呼唤道,“不要搞错颜色!”

  “喏!”孙涛和留守明王府的卫兵团副团长曲阳指挥着一群卫兵搬出来几个沉重硕大的圆柱状木箱,点燃了粗大的导火索,周围人一起退避三尺并且捂住耳朵。

  “轰!嗖!咻!嘭!…”这几个圆柱状木箱都是特制的大型烟花礼炮,被点燃后,犹如火炮发射般声势惊人,几道闪电般的飞火流星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向夜空咆哮怒射出几颗耀眼夺目的火球,继而纷纷在半空中绽放开一道道颜色不同的漪澜光圈,持续一分钟不消散。

  长江对面属于扬州府的一片江畔岸边上,一直用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眺望凝视着黑沉沉的南京城上方夜空的罗大纲和冯子材一起发出惊呼:“两千岁发信号了!诸位兄弟,准备战斗!”

  南京城上游的长江水面上,一艘艘战船已经蓄势待发,船上的火炮和士卒尽皆严阵以待,为首的一艘蒸汽机铁甲炮船上,唐正财和欧阳四海也一起看到了从南京城内呼啸冲天的几颗烟花弹。在看清楚颜色后,唐正财顿时大吃一惊:“红色、红色、黄色、绿色、蓝色…天呐!”

  “还真的出事了!”欧阳四海聚精会神地看清楚烟花弹的颜色,“天王要杀两千岁!另外,还有西王、北王、汉王!西王和汉王也要杀两千岁!北王中立!”

  唐正财感到头晕目眩:“没有代表东王的两道黄色?”

  “没有!”欧阳四海看得真真切切的,“看样子,天王是既要杀两千岁也要杀东王!事先,我们已经推测出无非三个情况,第一,天王要杀东王,不杀两千岁;第二,天王要杀两千岁,不杀东王;第三,天王既要杀两千岁,也要杀东王!看来,事情是第三种情况!正因为如此,东王和两千岁在城里联合起来了!”

  “狗日的洪秀全!”唐正财咬牙切齿,他回头大喝下令,“生火!扬帆!炮弹上膛!封锁长江!炮击天王、西王、汉王的军队!阻击北王的军队!不准他们过江!他们要谋害两千岁!给我狠狠地打!救出两千岁!”

  “喏!”各战船上响起了轰然有力的答令声。所有战船一起扬起船帆,蒸汽机点火加煤,船身两侧的水轮齐齐呼啸转动,在掀起的一股股飞扬澎湃的浪花中扑向南京城。半个小时后,随着唐正财一声令下,所有战船上的火炮一起向长江两岸的萧朝贵、秦日纲、韦昌辉的军队咆哮出一股股烈焰飞龙,弹落火起、血肉横飞,准备渡江和渡江后还未入城的西汉北三王的军队被炸得狼奔豕突、抱头鼠窜。西汉北三王部队为了加快速度、轻装上阵,基本上没携带火炮等重武器,反正南京城内有内应会打开城门,不需要攻城,自然不需要火炮这种重武器。

  除了唐正财部,集结在长江北岸、扬州府境内沿江地带的罗大纲部和冯子材部也迅速地投入了解救夏华的战斗中。罗大纲指挥第7师船队,一边炮击长江两岸的西汉北三王的军队,一边在长江上搭建浮桥,让冯子材的第23师横渡长江。

  “就知道这三个混蛋偷偷摸摸地把部队从豫东皖中调回南京没好事!”冯子材脸色铁青,他霍然拔出军刀,声色俱厉地大喝道,“打进南京!解救大王!”——当夏华的部下确定天京变乱爆发、洪秀全意图谋害夏华后,夏华集团自然与洪秀全、太平天国一刀两断了,洪秀全册封夏华的“大明辅天副王两千岁”王号自然也随之被废止,不过,夏华没有自封别的王号,因此,他的部下们直接称呼他为“大王”“我王”“王上”。

  “杀!”士气如虹的夏华部队官兵们在连天的枪炮声中横渡长江。

  南京城内,夏华等人急匆匆地赶往天王宫。天王宫此时仍然处于洪秀全禁卫旅的掌控中,旅长是秦日纲以前的副手吉文元(此时的羽林军司令是赖汉英,但赖汉英由于先前兵败湘北挨了杨秀清的痛打,还未康复痊愈,因此,羽林军司令暂时由吉文元兼任)。看到夏华带着人数是己方两倍的兵力赶过来,吉文元脸色发白,他在事前收到了洪秀全的暗中指示,但他没有勇气跟夏华交战,另外,吉文元跟夏华也关系良好,当初,太平军打响的起义第一场仗便是夏华、秦日纲、吉文元三人共同指挥的思旺圩之战,吉文元一直对夏华十分敬重和佩服。

  “准备战斗!”孙涛大喝一声。

  四个卫兵团以夏华的卫兵团为前锋,过硬的训练让卫兵们有条不紊且迅速无比地列成了进攻队形,随着“嚯”一声全团齐吼,数十面钢甲重盾一字排开,枪兵齐齐枪弹上膛,井然有序地两队配合,一浪一浪地推进向前,所有重盾和钢盔一起反射着森然的光泽,气势凛然。

  看到这一幕后,吉文元等禁卫旅的军官士卒们愈发心头发慌打鼓。洪秀全的禁卫旅属于羽林军,按照常理,这支部队应该是太平军里最精锐的部队,实际上却不是,在装备上还算精良,但在训练上、士卒素质上却是二流水平,原因很简单,一来,洪秀全身边没有真正的军事人才给他练兵,二来,杨秀清不允许就在他身边的、就在他眼皮底下的、属于洪秀全的羽林军拥有强大的战斗力。洪秀全的羽林军是典型的绣花枕头,外表光鲜威武,战斗力不高。

  “吉文元!”夏华藏身在多层重盾后喊话道,“我只想接走我的妻儿,不想跟你大打出手,当初,我们一起参加了天军起义的第一仗,现在,我们为何要手足相残呢?你让开一条路吧!这样,对我、对你、对你部下的兄弟,都好。”

  两百多米外的一处墙壁后,听到夏华喊话的吉文元犹豫再三后叹息一声,命令部下:“不要抵抗,让开道路。”

  有军官急声地道:“旅长!天王命令我们…”

  “闭嘴!”吉文元喝道,“那是明王两千岁!我们打得过他吗?”

  军官们都不吭声了。说起来,夏华在太平军里的威望还是非常高的,跟石达开并称为“天军里最战无不胜的两个王”,使得广大太平军士卒都对他十分敬畏。另外,洪秀全设下圈套想要捕杀夏华,他为了不走漏风声,自然没有在事先公开宣布夏华“是天国的叛逆”,如此,夏华此时在广大太平军士卒看来,还是太平天国的“大明辅天副王两千岁”,不敢与他为敌。

  看到禁卫旅放开道路,夏华如释重负,急忙带着部队冲入天王宫内。穿过宫门时,夏华看到吉文元一脸惶然和茫然地站在不远处,顿时心生不忍,对他呼喊道:“吉文元!你愿意以后跟随我吗?如果愿意,就过来吧!”

  吉文元先是一惊,随即大喜,他环顾四周,喊道:“愿意追随两千岁的,跟我走!”

  顿时,大批禁卫旅的军官士卒一起跟着吉文元投顺了夏华,使得夏华增加了两千余兵力,在这个时候,他手里的兵力自然越多越好。跟着吉文元等官兵一起投顺夏华的还有洪宣娇的女卫兵营。洪宣娇和夏秀明被“挟持”后,她的女卫兵营一直留在天王宫内待命,在洪秀全禁卫旅后来赶到时,女卫兵营与之一起参加了包围凤舞阁的行动。女卫兵营的主人是洪宣娇,夏华是洪宣娇的丈夫,女卫兵营自然也认夏华。

  看到夏华“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杨秀清眼神发呆,他感到难以置信。

  众人很快就抵达凤舞阁附近,杨秀清向伪装“投降清廷的叛军”的部下们厉声喝道:“不准开火!都给我滚过来!”

  黄以镇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跟夏华在一起的杨秀清,他随即回过神来,急忙带着部下“重新回归东王嫡系部队”,从“叛军”摇身一变恢复本相,使得杨秀清手上也增加了几百兵力。这时,洪宣娇在殿内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她急忙抱着夏秀明、带着侍女们跑出来,在看到眼前这幕夏华部队、杨秀清部队、“叛军”和和气气地混在一起的奇怪场景后,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立刻看到了位于人群前方的夏华,顿时,她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大姐!快过来!”周秀英急切地呼喊着洪宣娇。

  洪宣娇抱着夏秀明一边流泪一边奔向夏华。

  夏华见到洪宣娇和夏秀明被成功解救出来,心情激动,他热情地向自己的妻儿张开双臂,准备给自己的妻儿一个温暖的拥抱。

  洪宣娇一阵风般冲到夏华跟前,但没有投入夏华的怀抱,而是左手抱着夏秀明右手直接揪住夏华的左耳朵。夏华痛得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因为洪宣娇是在使劲地、死命地、咬牙切齿地揪着他的耳朵。“疼!疼!疼!住手!掉了!掉了!被你揪掉了!”夏华痛得龇牙咧嘴,他耳朵被洪宣娇揪得火辣辣地痛。

  “你这个挨千刀的混蛋!”洪宣娇一边狠狠地揪着夏华的耳朵一边流泪骂道,“你还记得我和秀明啊?你还知道来找我们啊?你在外面不是左拥右抱吗?你现在回来干什么?我…我打死你这个没心肝的‘夏世美’!”她松开揪着夏华耳朵的手,又哭又骂地对夏华拳打脚踢。

  所有人一起手足无措地看着对夏华又打又踢的洪宣娇,洪宣娇毕竟是夏华的正妻,身份尊贵,怀里又抱着孩子,使得其他人都不敢动手阻拦洪宣娇,最后还是周秀英拦住情绪几乎失控的洪宣娇。周秀英一把抱住洪宣娇:“大姐!你别打他了!他为了救你和秀明也是吃了很多苦的,他做梦都想着你和秀明呢!还有,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我们现在处境很危险…”

  洪宣娇发泄一通后没力气了,她喘着粗气看着周秀英:“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大姐?”

  周秀英脸色发红地道:“我…我是老四…”

  洪宣娇先是一愣,随即明白“大姐”和“老四”的含义了,她再度气不打一处来,再次一把揪住夏华正在被他揉着的耳朵:“老四?你在外面到底找了几个?”

  “马车上还有老五和老六呢!老五就是当初射你一箭的那个!”杨秀清急如星火、忍无可忍地道,“能不能别闹了?华弟,快跟我赶去东王宫!”

  夏华摆脱洪宣娇的纠缠,给了洪宣娇一个紧紧的拥抱:“亲爱的,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现在我们还有正事要做,我们必须走了,这里很危险,搞不好,我们全家都会死在这里的!”

  洪宣娇终于不发脾气了,她惊愕万分地看着夏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上再说!诸位兄弟…还有姐妹,立刻前去东王宫!”夏华大声地招呼着众人。

  东王宫的宫门口,杨江清眼睁睁地看着韦昌辉带着大批士卒,犹如黑云压城般呼啸而来,汹涌杀气扑面而来,在他的身后,东王宫的杨氏宗亲、家丁、杂役、仆佣、女官、杨秀清的妻妾们纷纷在前所未有的恐惧尖叫声中开始四散奔逃,数量不多的东王宫卫兵们惶恐地拿着手里的武器,准备与人数是他们好几倍的敌人展开毫无悬念的抵抗。

  韦昌辉眼睛发红地走到东王宫的宫门口,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亢奋,浑身的血液在升温、在沸腾、在燃烧,苦苦地忍了这么久,他终于等来了报仇雪恨的时刻,杨秀清带给他的让他几乎崩溃的羞辱、耻辱、折辱、折磨、痛苦、煎熬…在这一刻即将化为报仇雪恨的极度快感。

  “六千岁!”杨江清竭力地保持镇定,他走上前,“您要干什么?”

  “干什么?”韦昌辉眼睛红得犹如炭火,又红得几乎要滴血,他五官狰狞得已经扭曲了,他狞笑一声,把手中手枪对准了杨江清,“当然是灭杨秀清满门!杀杨秀清全族!让东王宫鸡犬不留!你们东王宫欺辱我北王府这么久,你们杨家欺辱我韦家这么久,也该连本带利地还债了!并且血债血还!你…”他正要对杨江清开枪,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嗯…我记得你,你虽然是杨秀清的宗亲,但你又是明王的部下,看在明王的份上,我饶你不死,你可以滚了!”

  杨江清哀求道:“六千岁,您听我说,冤有头,债有主,您不能滥杀无辜啊!”

  “闭嘴!”韦昌辉大喝一声,重新把手枪对准杨秀清,“我饶你不死是卖给明王一个面子,你还蹬鼻子上脸了!立刻给我滚!不然我连你也杀了!”

  杨江清颤抖着嘴唇,他后退几步,准备离开,一个女子瑟瑟发抖地抱着一个婴儿紧紧地跟着他。“站住!”韦昌辉喝道,“她是什么人?那孩子是谁的?”他满脸吃人般的凶狠表情。

  “六千岁,这是我的妻子,这是我的孩子。”杨江清脸色苍白地回答道,“我这次回天京,打算接我的妻子和孩子去泰安的。”

  韦昌辉目光森然而狐疑地看着杨江清和那个女子、那个婴儿,最后道:“滚吧!”他虽然隐隐地觉得有问题,但他没兴趣跟杨江清纠缠,因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东王宫大开杀戒。

  杨江清急忙带着杨秀清的这个宠妾和这个宠妾在不久前给杨秀清生下的小儿子杨天保(杨天宝)逃离了东王宫。

  “给我杀!哈哈哈…”在杨江清的身后,传来了韦昌辉犹如魔鬼般的狂笑声。

  东王宫内某个寝宫的房间里,一对男女正在相依相偎着,女子是东王宫里最漂亮的红鸾,男子是天机宗宗主侯谦芳。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侯谦芳露出一个满足而幸福的微笑。

  红鸾在侯谦芳怀里瑟瑟发抖:“可是…谦芳哥,我们就要死了…”

  “死就死吧!”侯谦芳犹如喝醉酒般神智迷离,“无所谓了,反正我们在一起了。”他的微笑中带着一丝嘲讽,他心里在笑:“杨秀清啊杨秀清,你夺走我心爱的女人,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一起死吧!为你的愚蠢和贪婪付出代价吧!洪秀全要杀你,我早就知道了,但我就是不告诉你,哈哈哈…”

  房门在“轰”的一声中被踹开,几个北王军士卒破门而入,在看清房间里的场景后立刻面目狰狞地扑上来,一串枪响后,侯谦芳和红鸾一起倒在血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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