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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节 天京变乱(4)


  时间:两个多月前;

  地点:长沙府城。

  曾府的正堂大厅内,曾国藩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不紧不慢地品着茶,四名膀大腰圆的湘军兵勇如狼似虎地拖着一个蓬头垢面、体无完肤、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人步入大厅内继而将其强迫地向曾国藩跪下。曾国藩放下茶盅,眯眼打量着此人,此人刚刚从大牢里被提出来,通过破成烂布的衣服可见其遍体鳞伤,身上尽是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伤痕伤口,毋庸置疑,此人在大牢里遭到严厉的酷刑折磨。没完没了的酷刑折磨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令其屈服。

  “怎么样?想通了没有?”曾国藩气定神闲地问道。

  “想…想通了…”跪着的那人气若游丝地点点头,时不时地咳嗽着、喘息着。

  “好,本官问你,你的真名叫什么?”

  “刘…刘启虎。”

  “刘启虎,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转轮堂湖南站站长。”

  “转轮堂?此为何机构?”曾国藩露出一个惊奇和急切的表情。

  “太平天国明王两千岁夏华创建的秘密组织,专门搜集敌方的情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难怪那个夏华打起仗来无往不利,原来如此…”曾国藩点点头,他抬手拈须沉吟着,若有所思,又问道,“刘启虎,长毛的情报机构就是这个‘转轮堂’吗?”

  “不,还有一个‘天机宗’,是东王九千岁杨秀清创建的。”

  “哦?”曾国藩听得愈发感到新奇,“那么,转轮堂和天机宗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转轮堂是夏华的,天机宗是杨秀清的,平时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

  “唔,本官明白了。”曾国藩点点头,他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刘启虎,“刘启虎,本官问你,你可愿意与本官一同为朝廷效力?”

  “愿…愿意。”

  “好。”曾国藩满意地颔首,“本官是湖南人,你也是湖南人,只要你忠心耿耿地为本官做事,本官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本官打算也创建一个情报机构,就叫…”他稍微思索一下,信口按照转轮堂、天机宗的风格取了一个类似的名字,“就叫‘幽冥殿’,你即为殿主,如何?”

  “谢大人!谢大人!”

  “刘殿主,本官马上派人给你医治伤势,另外,本官急需从你这里知道转轮堂、天机宗越详细越好的情况,还有长毛高层众王的内部关系,希望你对本官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卑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时间:两个多月前;

  地点:鲁南境内的大运河上。

  夜幕降临,月朗星稀。北抵北京、南达杭州的京杭大运河是此时中国东部的交通大动脉,自北由南地贯穿着北京、天津、河北、山东、江苏、浙江六地。眼下,大运河已经一分为二,以黄河为分界线,黄河以北的河段处于清政府控制下,黄河以南的河段处于太平天国控制下,北段水路上,属于清政府的船只仍然日夜航行,连接着京津冀三地,南段水路上,属于太平天国的船只同样日夜航行,连接着鲁苏浙三地,两段水路泾渭分明,呈现出“老死不相往来”之势,实际上,两段水路还是有船只秘密地来往的,但肯定不是普通人的船只,运的也不是普通货物。从南段开入北段的船上,往往装着香烟,从北段开入南段的船上,往往载着耕牛。

  尽管已经入夜了,但大运河上仍然船只如梭,犹如西域沙漠间丝绸之路上的驼队,密密麻麻的船灯在水路上形成一道人间银河。众多船只里,其中一艘不显山不露水地由北向南地慢悠悠航行着。灯火通明的船舱内,几个人聚在一起正在讨论着什么,为首者是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看着其余人,语气复杂地道:“你们都看到两千岁在曲阜做的那些事了?”

  其余人都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试探地问道:“我们怎么向天王报告?实话实说吗?”

  另一人叹息道:“两千岁是天王的妹夫,怎么却同九千岁一样跟天王唱反调呢?”

  又一人迟疑道:“两千岁不但没有捣毁孔庙、孔林、孔府,反而公然尊孔,此事传出去,天王颜面何存?两千岁如此,岂不是赤裸裸地不把天王放在眼里?天王得知此事后,恐怕…”

  “我们必须实话实说啊!”年轻人露出无奈的表情,“九千岁、八千岁、六千岁、五千岁、两千岁…都对天王阳奉阴违,如果我们也对天王阳奉阴违,那么,天王以后还能信任谁呢?”

  众人一起嗟叹不语。

  船舱的门帘被掀开,露出一个手下的脸,同时递进来一张纸条:“公子,刚才有人乘坐一条小船靠过来,递上这张纸条让我交给你,说你看了就明白了。”

  “哦?”年轻人接过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字,顿时神色一惊,“快让他进来!”

  船只微微地晃了晃,有人从别的船上走到了这艘船上。船舱门帘再次被掀开,一个一袭黑袍的人稳步走进船舱,缓缓地坐下。此人五官面部被光影掩盖着,一时间看不清他的庐山真面目,但通过身型可以判断,此人是一个中年男子。

  “你怎么知道我是天王宫总管蒙得恩的长子蒙时雍?”年轻人心头有些紧张。

  “呵呵…”中年男子低声地笑了笑,显得神秘莫测,“有人告诉我的,并且让我在这里专门等着你。”

  “谁?”蒙时雍愈发紧张,“是…两千岁吗?你是两千岁的人?你们在…跟踪我们?”

  “哈哈…”中年男子笑道,“蒙公子,你想多了,是天阿爷告诉我的。”

  “天阿爷?”蒙时雍顿时惊疑不定,他上上下下地看着对方,“你到底是谁?”

  “我?”中年男子轻轻一笑,语气间充满着一种倨傲,说的话更是语出惊人,“我是‘圣灵使徒’!”

  “胡扯!”蒙时雍怒了,“你究竟是何方妖人?好大的胆子!胆敢在我面前招摇撞骗!‘圣灵使徒’是明王两千岁!你竟冒充‘圣灵使徒’?你长了几颗脑袋?信不信我把你过云中雪!”

  “此一时彼一时也!”中年男子语气悠然地道,“夏华那小子已经被天阿爷下旨废除了‘圣灵使徒’身份,我乃天阿爷和天阿哥册封的新‘圣灵使徒’!”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蒙时雍愈发地惊疑不定,“天阿爷废除了两千岁的‘圣灵使徒’身份?这不可能!你的话完全是空口无凭,休想讹诈蒙骗我!你给我交代!你到底有何证明?”

  “糊涂的臭小子!”中年男子微微地愠怒,“你难道看不到天王已经身陷囹圄?天国大业更是危在旦夕?东王、西王、南王、北王、秦王、汉王、唐王、明王,首义八王里,除南王、汉王对天王是真正地赤胆忠心,另外六王哪一个把天王放在眼里了?东王,大权独揽、飞扬跋扈,西王,对东王惟命是从,北王,结党营私,与东王勾心斗角,秦王,独来独往、桀骜不驯,唐王,胆小怕事、首鼠两端,明王,我行我素、为所欲为。一个尊奉孔孟妖邪之说的明王,还会是天阿爷天阿哥的‘圣灵使徒’?天阿爷天阿爷还会认他是‘圣灵使徒’?你们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你们几个可有脑子?”他面带怪笑,语气讥讽、气势凛然。

  蒙时雍几人都呆住了,回过神来后,他们隐隐约约地感到醍醐灌顶:是啊,两千岁原是天阿爷、天阿哥册封的“圣灵使徒”,既然如此,他应该尊奉“天教”拜上帝会,但他现在却尊奉儒教,如此,他怎么可能还会是天阿爷、天阿哥的“圣灵使徒”?天阿爷早就说过了,宇宙天地之间,只有他是唯一的真神,其他神灵都是“阎罗妖”,两千岁尊奉孔子,岂不是…想通这一点后,蒙时雍满头冷汗,他连忙前倨后恭:“先生,小子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对您出言不逊,还望您能多多包涵。您…真的是天阿爷、天阿哥新册封的‘圣灵使徒’?”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随即神色悲悯地嗟叹一声:“天阿爷在天上看得清清楚楚,众王里,以东王、明王二人权势最盛,此二人各占天国的半壁江山,并且目无尊长、权欲熏心,一个在天京妄自尊大、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凌驾在天王之上,一个在外面割据疆土、自立门户、分裂天国,并且尊奉邪门歪道,如此,长期以往、积重难返,天王岂不危矣?天国岂不危矣?”

  蒙时雍知道,对方说的都是事实,但他还是感到难以接受:“可是,九千岁是天阿爷的四子,两千岁是天阿哥的圣灵使徒…”

  中年男子叹息道:“清妖祸乱天下已有足足两百多年,这人间早已妖孽丛生、妖气冲天,纵然九千岁是天阿爷的四子、两千岁是天阿哥的圣灵使徒,然而,他们在人间浸染太久太深,身上已经沾染了太多太多的妖气,并且妖气还侵蚀了他们的心,以至于妖心反噬、蜕化成妖。天阿爷和天阿哥在天上看到这些,也是痛心疾首啊!因此,天阿爷和天阿哥痛下决心,决定把九千岁和两千岁带回天国天堂,将二人置于天河中洗心革面、洁净污浊,再将此二人转入人间,重新为天王打江山、保江山。”

  蒙时雍听明白了,他肃然起敬:“原来如此,先生,您就是背负着这个使命的吗?”

  中年男子郑重庄严地点点头:“不错!天阿爷说了,若再不阻止已经蜕化成妖的九千岁、两千岁,后患无穷!不但天国大业不保,就连天王本人恐怕都要遭其毒手!你速速带我前往天京入宫,面见天王!如此,我便可辅佐天王,铲除东明二妖,匡扶天国万世之基业!你若不信,可杀我,也可将我交给东妖或明妖,但是,误了天父、天兄、天王、天国的千秋大事,你可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蒙时雍已经心悦诚服、深信不疑,他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地道:“小子岂敢冒犯‘圣灵使徒’!小子即刻带先生前往天京,入宫面见天王。先生请恕小子斗胆,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中年男子淡淡地道:“我姓保,原名秀全,天阿爷、天阿哥册封我为新圣灵使徒时觉得我的名字犯了天王的名讳,因此给我改名为‘珍隆’,我现名便为‘保珍隆’是也。天阿爷、天阿哥给我改名如此,其实用心良苦,是希望我能‘保真龙’,保住天王、保住天国的大业。”

  蒙时雍愈发肃然起敬:“保先生,小子有礼了!”

  大运河畔的野地上,几个黑衣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蒙时雍和保珍隆所在的船只,同时耐心等待着,半晌后,他们看到保珍隆昂昂然地走出船舱,站立在船头,蒙时雍一脸恭敬地跟在保珍隆的身后。眼见如此场景,几个黑衣人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兴奋地交谈着:

  “你们看到了吗?张先生成功了!”

  “张先生真是奇人呐!竟然想出如此一条奇计!”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张先生如此之大魄力、大智慧,伟哉!”

  “准备出发!赶紧前去闽北,把张先生已经顺利得手的事情汇报给张将军!”

  时间:两个多月后;

  地点:天京城,唐王府。

  中殿大堂里,洪秀全在尽情地放声大笑,他笑得痛快淋漓、痛快至极、畅快无比、快意透顶,笑得堪称歇斯底里,笑得堪称癫狂,甚至笑出了眼泪,他一边放声大笑一边泪流满面,又笑又哭,整个人犹如魔怔发作一般。现场所有人都像被点穴般一动不动,也没人说话发声,都呆呆地看着放声大笑着的洪秀全,场景诡异无比,宛若一群泥雕木偶里只有一个活人似的。

  洪秀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如此发自肺腑地、痛快透顶地大笑了,在金田村时,他虽然受到的内部压制十分轻微,但同时受到强大的外部压制即清政府和清军的压力,使得他当时表面上风光无比实际上内心惶恐,难得地开怀大笑一场,走出金田村后,太平军越来越强大,太平天国也越来越雄盛,清政府和清军给洪秀全造成的压力越来越小,但同时,来自内部的压力却与日俱增,杨秀清的权势随着太平军和太平天国一个又一个的胜利而越来越炙手可热乃至只手遮天、大权独揽,给他投下了深深的阴影,使得他这个“二哥”、太平天国的天王万岁在杨秀清这个“四弟”、东王九千岁面前却犹如小弟下属般谨小慎微,甚至逐渐地随着杨秀清愈发地作威作福而变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没想到,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夏华崛起了,太平天国内部出现了第二个强大的王,一个东王、一个明王,几乎平分了太平天国的江山,也平分了原本属于洪秀全的君权和威势。洪秀全在一开始理所当然地认为夏华是自己这边的,他对夏华的崛起是暗中窃喜的,他想得很直接、很美好:自己的妹夫崛起了,自然就可以压制、抗衡乃至取代杨秀清,帮助自己把被杨秀清篡夺的大权重新夺回,让太平天国的天下名至实归地“姓洪”,夏华毕竟是洪家女婿,也是洪家人。然而,事实让洪秀全几乎傻眼,夏华跟他根本不是一条心,反而成了第二个杨秀清。于是,骑在洪秀全头上的人不但没有少,反而还多了一个。杨秀清在内,夏华在外,两人让洪秀全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日子。如今,洪秀全彻底地心花怒放、欣喜若狂,因为他终于一举把这两人都给拿下了!从此以后,没有人再骑在他的头上了,没有人再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作威作福、肆意妄为了,没有人再给他带来沉重得犹如泰山的巨大压力了,太平天国的最高实权,终于回到他手里了!他终于真真正正地成为太平天国的主人了!他终于得到本来就属于他的东西了!他足以放声大笑以庆祝自己的巨大胜利,他在杨秀清、夏华面前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想大笑就可以大笑了,不需要再看这两人的眼色和脸色了,因为他们都已经成了自己的阶下囚、掌中物了,主动权和支配权都在自己手里了,他也需要好好地大笑一场,把积累堵塞在自己心里的无穷无尽得快要让他发疯的怒火、恨意、怨气、憎恶、委屈、憋闷、痛苦…通过这场痛痛快快的大笑给彻底地发泄出来。

  “阿爷啊!阿哥啊!”洪秀全放声大笑着突然间放声大哭,他仰头举目望向外面的夜空,同时高高地伸出双手,发出声嘶力竭地又笑又哭声,“你们都看到了吗?小子洪秀全成功了!小子洪秀全终于成功地擒住东妖和明妖了!”

  夏华愣愣地看着洪秀全,他知道,自己此时正在陷入前所未有的凶险处境里,但他看着洪秀全的这副癫狂、魔怔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要发笑:“老子…老子什么时候变成明妖了?”

  “哈哈哈!…”现场又有一人大笑起来,是萧朝贵,他脸上的表情是夏华从来没见过的,狂热至极、亢奋至极、扭曲至极,就像打了鸡血或者吸了毒品一样,并且他浑身还在颤抖着,笑得浑身一耸一耸着,他两眼发射着一种高烧病人般的炽热光芒,犹如探照灯般一会儿照在杨秀清身上,一会儿照在夏华身上,就像一个猎人终于抓到一直梦寐以求地想抓的两个猎物。

  “朝贵兄弟!”杨秀清彻底地回过神来了,他醒悟,这场唐王府夜宴是洪秀全等人针对自己和夏华的“鸿门宴”,他额头上渗出了一串串豆大的汗珠,显然,他跟夏华一样意识到自己正在陷入前所未有的凶险处境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完全地丧失了主动权和支配权,命运完全地被人主宰、宰割,他已经开始感到绝望和恐惧,把希望放在了向来跟他一个鼻孔出气的萧朝贵的身上,“你在干什么?”杨秀清难以置信地看着没有被枪指着的、大笑着的萧朝贵,“快帮我!”

  “谁跟你是兄弟?”萧朝贵跟洪秀全一样,彻底地展示了胜利者的姿势,彻底地品尝着胜利的喜悦,彻底地露出了满嘴的獠牙、一直掩藏着的真实面目,他满眼和满脸嘲讽、得意、快意、奚落、鄙夷、厌恶、狂傲地看着向他求助的杨秀清,尽情发泄心头的怨恨和嫉妒,“杨秀清,你也有今天啊!你做梦都没有想到吧?你终于作茧自缚、咎由自取了!哈哈哈!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二哥才是天王!我作为臣子,当然要听二哥的!杨秀清,你居然向我求助?你也会这么低三下四、低声下气?以前,都是我对你低三下四、低声下气!你什么时候正眼瞧过我?你现在哪来的脸面要我帮你?你不是一直都是把我当成跟再你屁股后面的一条狗吗?我一直在你面前装孙子,装得太久了!如今,我终于可以在你面前昂首挺胸地站起来了!”

  “朝贵兄弟!你冷静点!”杨秀清汗流满面,“你不要冲动!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一失足成千古恨?”萧朝贵仰天大笑,笑得意气风发、志得意满,“你错了!从现在开始,我才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杨秀清,你是东王九千岁,仅次于天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是西王八千岁,仅次于天王和你,二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没了,那么,从今以后,我萧朝贵就取代你杨秀清,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哈哈哈…”追赶和超越杨秀清一直都是萧朝贵的愿望,如今,他终于看到自己的愿望可以成真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狂热亢奋。

  “原来如此…”杨秀清如梦初醒,他目光怨毒、咬牙切齿地看着萧朝贵,“那天,你到我东王宫中,说你受到天王的羞辱,说你以前都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请求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你最后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以为你终于幡然醒悟了,从此会安安心心地跟随我,我看在你我当年都是紫荆山的烧炭工老兄弟的份上,给了你机会,没想到…你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还是对我阳奉阴违!还是吃里扒外!我恨!我恨我以前对你一次又一次地手下留情!结果现在被你反咬一口!”

  萧朝贵冷冷地道:“杨秀清,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天国的江山是二哥的!你分到多少,我分到多少,都应该由二哥说了算!不是由你说了算!你给了我什么?你就算给了我一点儿残羹剩饭,也是属于二哥的!杨秀清,我不欠你任何东西!要怪,只能怪你太贪,吃的太多,恨不得一个人吃独食,一点儿汤水都不肯分给别人!并且,你不光吃了自己的那份,还吃了别人的那份!当初,石达开不是跟你说了吗?染指于鼎!你染指了太多太多属于别人的东西!”他说完,把目光从杨秀清身上转移到夏华的身上,脸上露出一种狞笑,“华弟,你跟杨秀清一样,做梦都没有想到你这个‘大明辅天副王’竟然会有这一天吧?造化弄人啊!哈哈哈!…”

  夏华已经镇定下来,他明白了,萧朝贵其实跟杨秀清根本不是一伙的,萧朝贵伪装归顺杨秀清,他实际上归顺的人是洪秀全,他是洪秀全安插到杨秀清身边的卧底。城内10个团,杨秀清一开始认为自己有1个团,萧朝贵是自己的“马仔”,萧朝贵的卫兵团会听命于自己,如此,杨萧二人就有2个团,足以自保,没想到,萧朝贵突然反水,他就少了1个团,并且,洪秀全却多了1个团,杨秀清彻底地插翅难飞了。夏华显得从容不迫地看着萧朝贵:“五哥,愚弟实在不懂,想向您讨教,愚弟到底哪里得罪您了?以致于让您对愚弟如此地恨之入骨?”

  萧朝贵脸上闪过一种难以言明的恼怒:“你跟杨秀清一样,染指了属于我的东西!如今,属于我的东西,不管是被杨秀清夺走的还是被你夺走的,我统统都要收回来!一个都不能少!”

  夏华转过头,不想跟萧朝贵废话,他知道,萧朝贵已经不可救药了。萧朝贵恨杨秀清的原因是明摆着的,萧朝贵恨夏华的原因也是明摆着的,都是两个字:嫉妒。萧朝贵嫉妒夏华娶了洪宣娇,嫉妒夏华挣脱杨秀清的控制,在外面大展宏图,他自己却始终被杨秀清控制着,他恼恨杨秀清没有给他太多的利益,嫉妒杨秀清的权势,同时嫉妒夏华的能力和成就。嫉妒,足以摧毁和扭曲一个人的心智。

  杨秀清万般不甘心地咆哮起来:“怎么?你们真的以为可以制住本王?别做梦了!本王在城外还有一个师!足以救出本王!足以灭了你们!”

  “别做梦的人是你!”萧朝贵狞笑着看着杨秀清,打碎了杨秀清的幻想,“我、昌辉兄弟、日纲兄弟在皖中和豫东的部队已经被调回来了!一人一个师!一共三个师!就是为了剿灭掉你在天京城外的第1师!你在天京城内的卫兵团必死无疑!你在天京城外的第1师也是必死无疑!你自己更是必死无疑!杨秀清,认命吧!你末日已到!”

  杨秀清顿时脸色苍白、神色骇然。

  夏华身边的韦昌辉缓缓地站起身,他跟萧朝贵一样,没有被枪指着,他先用强行压制着仇恨的目光看了看杨秀清,他的阴森、阴沉、阴冷的目光让杨秀清感到了越来越浓重的恐惧,杨秀清心知肚明,萧朝贵只是嫉妒和恼恨自己,韦昌辉则是刻骨地仇恨自己,自己对韦昌辉做的那些事,没有谁比自己和韦昌辉更清楚的了,他完全感受到韦昌辉对自己的那种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极度仇恨。韦昌辉硬生生地把阴鸷的目光从杨秀清身上收回来,望向洪秀全,开口道:“二哥!为什么?为什么华弟也要被枪指着?”

  听到韦昌辉此话,夏华心头一动,他听得出韦昌辉的话中含义:韦昌辉跟洪秀全是同谋,但韦昌辉以为洪秀全只会对付杨秀清,不会对付自己,他没有想到,洪秀全不光对付杨秀清,也对付自己。另外,夏华明白了一件事:韦昌辉对自己撒谎了,他表面上带着卫兵团跟自己一起坐船通过大运河水路来到南京,实际上,他在暗中调了一个师经过捻军的皖北、萧朝贵和秦日纲掌控的皖中皖南,通过陆路赶赴南京,参加这场“天京事变”,他特地欺瞒了自己。

  天京城外,萧朝贵、韦昌辉、秦日纲三人的几万士卒正在潮水般地涌向天京城。

  洪秀全已经笑完了、笑够了、笑累了,他微微喘着气,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韦昌辉:“昌胞啊,二哥知道你跟明妖的感情,你在关键时候帮助二哥,足以证明你对二哥的忠诚,二哥很高兴,同时,二哥希望你更进一步,坚定对二哥的忠诚,跟明妖划清界限!你难道不知道,明妖对天国的危害比东妖更甚吗?”

  韦昌辉迟疑了一下,努力地为夏华进行辩解:“二哥,小弟愚钝,请您明示。”

  “哈哈哈…”洪秀全再度笑起来,他已经笑得没力气了,但还是笑起来,笑意中是一种满是怨毒恨意的嘲讽,“昌胞,你可曾听过一首童谣?‘两广地,有十灵,修千年,化人形。哪十灵?肥猪忠狗跛足马,蟒蛇雉鸡老黄牛,花豹乌龟独行狼,还有一条浅水虬’。唱得好!唱得真好啊!两广十灵,肥猪就是朕!朕姓洪,‘洪’通‘红’,‘红’为‘朱’,‘朱’即‘猪’!朕吃吃睡睡,早晚被宰杀!哈哈哈!蟒蛇是谁?就是东妖!他只是一条蛇,却以为自己是龙!并且他贪得无厌,贪心不足蛇吞象,想要吞下他根本吞不下的东西!浅水虬便是你的华弟了!无角幼龙为虬,从浅水游进万里大海,再长出角,就要化成龙了!他是龙!朕是猪!哈哈哈!昌胞你也看到了,这个明妖还真的就要在外面扶摇直上九万里、化身成龙飞九天了!幸好啊,幸好阿爷及时地察觉到了,让朕抓住了他!否则,朕的天国江山就要被这一蛇一龙给吞掉了!”

  韦昌辉站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夏华,目光复杂,几分钟后,他低声地道:“华弟,对不起,六哥帮不了你,你不要怪六哥。”他低下头,走出了殿门口。在经过杨秀清身边时,韦昌辉看着杨秀清,露出一个鬼一样森然狰狞的表情:“杨秀清,我早就发过毒誓,不灭掉你杨家,我韦昌辉誓不为人!我现在先去杀你全族,最后再回来杀你!你在这里安安心心地等着我提着你满门宗亲的人头来找你吧!”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去,准备释放嗜血的杀意。

  杨秀清面如土色,他身体摇摇晃晃着,险些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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