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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救出


  慕容定在信州休整了几日之后,再次整顿军队北上。他行军速度并不快, 大军才和梁军对战过不久, 而且,他心中清楚, 不好抢在段兰之前到洛阳。至少等段兰入洛阳之后,可心里如同有一只猫爪在不停的抓, 最近在赶路,也没有来自杨隐之的消息, 宁宁眼下到底如何, 他根本无从知晓。

  这混账小子,不管有没有消息好歹都来封信告诉他一声, 这么不吭不响的, 算是怎么回事?

  慕容定骑在马上, 恨不得立刻背上长出一双翅膀来, 直接飞到洛阳去。他望着前方的大道,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想起自己为她准备的那些个首饰, 心下的烦躁越发浓厚。慕容定洗了口气,将心底生出的烦躁给压下去。

  李涛等亲兵跟在他身后,瞧见慕容定背影似乎有隐约的火光浮现,不禁吞了口唾沫, 默默为自己接下来几日的路程给抹了一把冷汗。

  大军顺着汴水到了郑州,,到了郑州,离洛阳也就不远了。慕容定到郑州驻扎下来, 才安定下来,慕容定就派出斥候,前去打探消息。

  过了五六日,斥候飞驰而来,见着慕容定,几乎是踉跄着就给他单腿跪下,言语之中带着汹涌而出的激动,“将军,段兰大军和朝廷已经打了几场,朝廷溃不成军,似乎已经退回洛阳了!”

  慕容定俯身下来,“此话当真?”

  “当真!小人化装为普通农户,在路上遇见不少从怀州逃过来的溃散逃兵,这些人说朝廷已败,小人为了谨慎起见,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呆了两日,发现不少逃兵都这么说。”

  大战之后,战败一方溃散而逃的时候,不少士兵们趁机逃走,他们说的话有六七分可信。

  慕容定眼中顺势就迸射出精光来,他抬起身,眼睛盯着洛阳的方向,嘴角扯了扯,“好!看来元氏真的是气数已尽。”

  说着,他背脊挺得笔直,“好,很好!”

  “将军可是要前去洛阳?”有裨将问道。

  慕容定浑身一僵,他眉头深深皱起来,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他这段日子想了又想,几乎将这件事给想烂了,里头一点一滴,都被他翻开来想了个遍。他现在觉得自己北上前去洛阳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段兰那个人,两个都是一块儿长大的,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哪里还不知道段兰的性情?

  入洛阳之后一定会好好的放纵手下士兵烧杀抢掠一番,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好不要靠前,甚至连和段兰碰面都不要。

  之前段兰镇守晋阳,那地方原本是慕容谐的地方,后来被段秀施手段抢走了。段兰在晋阳的一举一动慕容谐不说样样都知道,知道个大概还是可以的。眼下段兰带领大军攻占洛阳,正好是时机……

  可是宁宁还没有找到,她还在洛阳,他知道的,她的确性命无忧。可是这性命无忧之后,他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在等着她。

  他眉头顿时打了个结,让斥候退下之后,他在大帐内背着双手左右走动,焦躁不已。他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已经分裂成了两半。

  ‘男子汉大丈夫,应当以大事为重,若是错过,恐怕再难以找到这样的机会,晋阳何其重要,一旦段兰带兵返回晋阳,如同虎入深山。’

  ‘人还没找到,万一她在那个混账玩意儿手下,受了委屈呢?一旦走了,杨隐之那个混账小子办事不力要怎么办?’

  ‘大军之内,必须有人坐镇,离了人就不行了,何况若是被他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那她呢?’

  慕容定脑袋疼的厉害,突然他脚下狠狠一跺,自己跑回大帐中的席子上坐好。天人交战好会,都没有得出个最后结果。他两根手指轻轻按压住头颅两侧的太阳穴,从鼻子里呼出口气来。

  他大点就出来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看得多,经历的也多。心中明白机会稍纵即逝,若是不立刻抓住,可能就一败涂地。可是那个小女子,应当也是十分焦急的在等他吧?

  都怪杨隐之这个小子,这么久了,还不给他送来消息。是好是歹,也要和他说一声吧?!

  慕容定焦躁的厉害,他搓了搓手,过了好久下定决心,看向李涛,李涛被慕容定这么一盯,不由得心里猛然一惊,战战兢兢哆哆嗦嗦。

  “将军,有人求见将军!”正在此时,外面的士兵进来禀告。

  “嗯。”慕容定点头。

  李涛顿觉松口气。

  *

  朝廷败的毫无悬念,临时拼凑起来的那些人,不是农田里头抓来的农夫,就是想要趁乱摸些便宜的小混混,这些人没太多人经过操练,会的不过是打架斗殴,上了沙场如同一盘散沙,如何抵挡段兰手下的精兵?左右翼才动,还没有轮到中军出动,就一触即溃。哪怕后面有督战的校尉手持钢刀砍杀那些向后退的士兵,也没有拯救溃败之势。

  人心散了,军阵也乱了,就算大将再有将才,也是无可奈何。

  于怀州被段兰大军大败的消息传回洛阳,元绩几乎瘫倒在御座上,他迅速召集宗室入宫商量对策,以往那些口若悬河的宗室子弟此刻在他面前闭嘴不出一声。

  元绩伸手抚额,抬眼看向下头的宗室,嗓音嘶哑难听,“如今段逆之子离洛阳就差一条河,你们可有救洛阳于水火之中的办法?”

  元氏诸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说不出话来。元谵望了元穆一眼,元穆低垂着眼也是一言不发。

  “或许……我们可以往西退?”元谵迟疑了半晌,抬首道。

  宫殿之内实在太安静,安静的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宫殿里回响。

  元绩放下手来,定定的看向元谵。其他宗室的目光也唰的一下全集聚在了元谵脸上,这么多人的目光一时全集聚在他脸上,尤其元绩的目光火热,看的他生出了拔腿而逃的冲动。元谵吞了一口唾沫,好歹将心中这股冲动给压了下来,对御座上头的皇帝一拜,“陛下,如今洛阳势必不可守,北上回到漠南草原也是困难重重,臣觉得不如西进入关,进入函谷关,迁都长安。”

  “可是长安已经荒废了一段日子,宫殿等物都是百年前留下来的,早已经不可居住人。陛下若是过去,岂不是无处安身?”有宗室出来反对道。

  元谵一听这话,立即心里不高兴了,“当年□□等人也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何况现在段贼几乎要兵临城下,洛阳守备空虚,所以臣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陛下明鉴。”

  众人听到这话,除了元穆之外,脸上都露出些许犹豫来。元绩一脸头痛,“我朝定都洛阳已经有三十年,几代先帝精心经营,朕若是为了躲避段贼,西奔长安……”

  “陛下,洛阳的守备薄弱,和段贼相争,无异于以卵击石。”元谵急切道,“至少长安前面还有函谷关可守,且秦地西靠蜀川这等产粮之地。休养生息够了,完全可以卷土重来,驱逐段贼!”

  “说的轻巧!”有人哼了声,“段贼就在眼前,如何能来得及?”

  “不说其他,就是宫城之内,要西巡长安也是困难重重。”

  元谵被气的个倒仰,他说这话难道还只是为了他一个人着想不成?

  元穆看了一眼上头的元绩,元绩眼珠很快左右转动着,似乎在思考两人的说法,到底哪个更有说服力些。他无意间抬头,见到元穆坐在那里,顿时开口,“中书侍郎认为如何?”

  元穆抬身,对元绩一拜,“陛下,臣觉得侍中此话可行。洛阳是几代先帝精心经营之地,但是段贼就在眼前,不如暂时西巡长安,等勤王之师击退段贼之后,再回洛阳。”

  “可是段贼已经快到了眼皮子下头,贸然去长安,万一段贼也跟着一块进入函谷关呢?”

  “函谷关易守难攻,何况秦地除掉函谷关之外,还有其他三关可守。只要及时守住函谷关,段贼何敢轻易入关?”

  “一派胡言!函谷关易守难攻没错,秦地也靠有其他三关没错,可是有这四关,秦还不是一样被楚人给灭了!”

  顿时宫殿里吵起来了。

  双方争持不下。

  元绩听了一会,只觉得脑袋更疼,“好了,这件事让朕再想想。”

  宗室们出宫殿后,元谵愤愤不平的和元穆走在一块,待到出了宫门,他才道,“这个法子已经是我能想出来的最好的了!”

  眼下朝廷没兵,拿什么和段兰对抗?还不如早早去长安避一避风头。何况长安也是极好的,两百多年的汉都呢。就是宫廷破败,没法再用。如果要定都长安,必须要重新修建宫殿,不过这些都算是旁枝末节的小事了。

  “我们只能是将所想告诉陛下,至于听不听,都看陛下如何决断了。”元穆道。

  元谵在马背上愤愤的低声咒骂了几句,嘟囔着也不知道是骂谁。过了会他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元穆道,“依我看,要是守,这洛阳肯定守不住的。段贼要是攻进来,还不知道要做些甚么呢,你提早做好准备,说起来,我记得有几个宗女嫁给了段秀手下的那些人,前头她们也遭殃了,幸好有个宗室身份,可以免灾,说起来她们都还是当初在洛阳被那些混账东西给掳了去,哎……”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元穆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想起之前那个被抓住了的刺客。回到府中,管事迎接上来,“大王。”

  “娘子今日如何?”元穆问道。

  管事躬身答道,“娘子今日精神尚可,饮食一如平常。”

  元穆听后点点头,他看向管事,“那人说了没有?”

  “打断了他一条胫骨,几根肋骨,敲碎了膝盖,还是一声不吭。”管事答道,说着他不由自主的对那个在地牢里头呆着的囚犯有了那么几分钦佩。平常人来这么一套,恐怕早就痛哭流涕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但是这人咬紧牙关就是不说。

  真真是条好汉。

  “……我去看看。”元穆沉吟了会,突然道。

  清漪面前摆了一个棋盘,手边两个陶罐里头都是琉璃做成的棋子,颗颗晶莹剔透,又色彩斑斓,她自己和自己对弈。近来外头可能是有了坏消息,就是元穆这样的闲人,也日出晚归了起来。

  元穆不在,没有几个人能和她说话,索性自己叫人拿了棋盘和棋子,自己对弈玩。一会儿手谈,一会儿五子棋,玩的不亦乐乎。坐的累了,就出去走几圈,散散步看看风景,也算是自得其乐。

  过了好会她听到外头传来声响,抬头看去,就见着元穆走了进来。到了清漪面前,他也不在掩饰自己的疲惫,重重的坐在她面前。

  元穆瞥了一眼她摆在棋盘上那些花花绿绿的棋子,挑起了眉毛,“在下棋?”

  清漪小巧秀气的鼻子动了动,敏感的抓捕到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抬起头来定定的看向元穆。

  元穆正在琢磨棋盘上的局势走向,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有些诧异的抬头,“宁宁,怎么了?”

  那股淡淡的血腥味迅速被棋盘旁边的熏香一冲,消失的无影无踪。

  清漪看了看元穆,“今日出去没有受伤吧?”

  “怎么问起这个?”元穆有点吃惊,放下手里正摩挲着的旗子。看向她,她今日依然是清雅端庄的打扮,看在他眼里,不管什么样子都是好的。

  “嗯……”清漪眨眨眼,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咬住下唇,她看向元穆,“没伤着吧?”

  “你是不是被吓着了?”元穆有些好笑,“我今日在宫里,和其他宗室起了点争执,不过都只是嘴上吵吵,毕竟陛下面前谁也不能冒然动手。”

  清漪嗯了声,元穆笑了笑,“宁宁,我们来下棋吧。”

  “好。”

  两人将棋盘面上的棋子收拾干净,重新开始。

  清漪双目紧盯着棋盘,下棋子的时候开始不快不慢,后面渐渐的有些慢,一盘下完,清算目数,元穆输了半目。

  清漪伸手就将面前的棋子给搅乱,她气呼呼的看向元穆,“你又让我!我不善于手谈,你明明可以赢了我的,为甚么要让我?”

  元穆一脸无辜,“因为我想讨你欢心。”

  她顿时就被他这份直白给堵的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元穆这人要说执拗,也执拗,认定了的事,不管怎么劝说,怎么样也不回头。

  清漪低下头,眼睛只管瞅着那边的熏炉,恨不得将上头的细小的花纹都瞧的一清二楚。

  “宁宁先去长安一段时间如何?”元穆突然道。

  “嗯?”清漪有些不明所以,她转过头来看着元穆,“去长安?”

  “嗯,去长安。宁宁就当是出去散散心,到时候再回来。”元穆柔声道。

  元穆见她欲言又止,明白她这会心中的疑惑,“洛阳看样子是守不住了,陛下很有可能会带领宗室大臣退往长安,我先让人带着你去长安。”

  “……”清漪吃了一惊,方才元穆不说,她自己在心里想了无数个可能,但亲耳听元穆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讶。

  元穆叹气,“到时候恐怕又是忙乱不已,我身为中书侍郎,不能随意离开,必定要和陛下一起进退,你暂且先去长安。”

  “那我不能跟着你一块?”清漪问,如果她真的跟着元穆入关的话,以后想要出来,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傻女子,现在我还在寻找时机,你的身份也不好暴露。”元穆说着,有些头疼的皱起了眉头,宁宁是他瞒着所有人带回来的,如果一旦身份暴露,下场恐怕好不了太多。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宁宁先去长安。

  他之眼睛眨了眨,满脸笑容,“宁宁别怕,我虽然不能陪在你身边,但是我会派人保护你,也会有人在那边安排好一切。”

  “可是……”清漪急切道,话语还没完全说出口,元穆竖起一根指头贴在唇上嘘了声,摇摇头。

  清漪心顿时就沉了下来。他已经把这事给定下来了,只是告诉她一声而已。

  元穆起身叫人给她收拾东西。

  她也没有多少东西,来的时候就是个人,这会元穆要把她送到长安,为了掩人耳目,自然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带上必要的衣物还有药物,另外带上几个哑巴侍女,还有十几个护卫的人,就可以了。

  过了两日,天放出光亮不久,清漪就身披斗篷,钻进了马车内。

  元穆在外面看着,他伸手将垂下来的车廉,头伸进来,“宁宁先去,我待会就过来找你。用不了多久。”

  清漪点头。

  车廉放下,外头就响起了驭人呵斥马匹起步的声音。清漪坐在车内,这段时间洛阳越发的冷了,她身上穿着那件崭新的白狐裘,手里还揣着手炉。恨不得浑身上下都包的严严实实。

  外头驭夫御车技艺高超,加上这马车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里头铺满了厚厚的褥子,力求坐车的人不要有太大的不适。清漪坐在里头倒是没有多少不舒服。车辆在晨光下,向城外行驶而去。

  前段时间,洛阳里头向外面逃的富户多,清漪一行人倒也看不出甚么不妥来,混在人流里头往外逃。

  或许是因为人人都知道段兰要打进来了,如同丧家之犬纷纷逃跑。

  清漪在车中听到外头的嘈杂声,靠在车壁上一言不发。她伸手戳开了车廉,看着外头,外面到处都是逃难的难民,那些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她竟然有种眼泪盈眶的冲动。

  过了好会一行人在驿站里头住下,驿站不是谁都能住,清漪也不知道外头的卫士用了什么手段,驿站内有专门为来往官吏准备的房舍,这会倒是让清漪用上了,清漪让侍女打水过来,洗了脸,吃了点东西。

  侍女们沉默着守在她身旁,清漪瞥了她们一眼,叹了口气,“我出去上茅厕。”

  侍女们听了,立刻起身,有人去拿厕筹。

  以前被人跟着,她习惯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这会,身后那些侍女跟着,总觉得背后跟着一串幽灵。到了茅厕,清漪拿出帕子捂住鼻子,让侍女等候在外。

  过了会,她听到外头侍女啊的一声尖叫,她立刻站起来,系好裙带,推门而出,见到那些侍女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被人打昏了。

  清漪大吃一惊,抬头,就见着几个男人站着,清漪下意识拔出头上的发簪,尖利的那一段对着那些人。

  “你们何人,竟然来敢冒犯我?”清漪脑中清明一片,她蹙紧了眉头,盯着他们。

  “娘子莫慌,是将军派我们来救娘子回去。”为首的高大男人出声,嗓音清漪听着很耳熟。

  他说完,那边传来嘈杂声响,夹杂着慌乱无措的喊声,“着火啦啦!!”

  那男人几步上来径直将清漪扛在肩上,“走!”

  清漪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被这些男人给塞进了一辆马车里头,这群人摆明就是预谋好了的,才把她塞进去,外头驭夫就大喝了一声驾。

  马撒开四蹄,一群人如同狂风似得冲锋而出。那些护卫清漪的卫士觉察出不对,马上翻身上马过去追逐。

  这群人是马上好手,哪怕在颠簸不已的马背上也如履平地。

  “来者何人,快把我家娘子放了!”卫士在后面紧追不舍,遥遥喊道。

  “去你家娘子,分明就是我们将军家的娘子!”

  后面的卫士咬的有些可恶,倒也不是怕他们,后面有这么一群人跟着,实在是太厌烦,在后面负责断后的人,在马上拉开弓,射出一箭,前头追着的那个人从马上一头栽倒。

  前面出手,后面立刻反击。

  清漪在马车里头只觉得头晕目眩,车辆不停地颠簸,整个人如同一只大壁虎一样,手脚抓住勾住挤进自己能用到的所有空隙。

  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渐渐的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马蹄踩踏在地上的沉闷声响。马匹奔跑之时,发出噗噗的喷气声格外的明显。过了好会,车终于停了下来。

  一个少年郎冲了过来,他已经等了许久,见着马车行驶过来,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把掀开车廉,见到里头恨不得整个人都吸在车里的清漪。

  “姐姐!”杨隐之哑着嗓子叫了声。清漪一时半会的还没反应过来,听到有人声,迷茫看去,面前一个黑影就已经过来扶住她的手臂。

  “十二郎?”这会清漪总算是清醒了,她借着火光看着面前的少年。姐弟俩个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长得快,几个月不见,几乎换个人似得,都要认不出来了。

  “姐姐!”杨隐之扶住清漪把她从车上搀扶下来,清漪下车的时候脚还有点软,脚踩在地上的时候,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还好杨隐之在一旁搀扶着,才没有叫她真的倒地上去。

  清漪站好了,原先那几个人也已经拉下了面罩,领头的那个男人还是熟人。这会应该在慕容定身边的李涛。

  李涛见清漪看了过来,想起自个方才情急之下扛起人就跑,心下一阵阵发毛。

  “小人方才一时情急,对娘子不敬,还请娘子……”李涛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差点就将责罚两字说了出去。

  在慕容定身边,自请受罚几乎都成习惯了。

  “姐姐,算了吧,他也不是有心的。”杨隐之道。

  清漪摇摇头,她头还是有些昏。

  几人生起篝火来,清漪被杨隐之搀扶着坐在火边。

  “和我说说,这怎么回事吧。”清漪就着水囊喝了口水,被火暖了暖看向杨隐之。

  杨隐之颔首,将来龙去脉都说了。

  “原本以为要救不出姐姐了,多亏了李将军。”杨隐之颇有些感激的看向李涛。李涛嘿嘿憨笑着摸了摸脑袋。他是带着几个军中好手一路狂奔到的洛阳,幸好苍天有眼,叫他找到了杨隐之。

  盯着颍川王府,日夜盯梢,终于叫他们盯出条缝来。

  “离了洛阳动手就好了,尤其此事他也不好大肆宣扬。”杨隐之沉声道。

  清漪看着火光没有说话,她过了好会,摇了摇头,“他是个傻子。”

  “姐姐能平安就好。”杨隐之道,他不懂男女那些纠缠,只知道姐姐平安无事就天大的喜事。

  众人在将就了一晚,第二日早早收拾了就上路。

  元穆的势力还没有渗透到洛阳之外,尤其这么兵荒马乱的,朝廷的政令不通,想要下令找人难上加难,更何况元穆也不能公开找她。

  越往北走,见到的流民也就越多,清漪躲在车里,不轻易出来。

  快要到黄河的时候,外头一阵骚乱,她在车内听到李涛大喊,“哪里来的王八羔子,竟然来冒犯你阿爷!”

  然后又是一番刀剑砍杀的声响。

  清漪握紧手,眉头紧皱。

  外面二三十个身体强壮的流民手持棍棒,领头的那个手里握着一把环首刀,刀身蹭光瓦亮,刀鞘上的漆髹的亮堂堂的,一看就知道不是这些人的东西。

  “别找死!把你们身上的财物衣物都留下!马也留下!里头的那个妇人也留下,我们几个或许还会给你们留条小命!”领头的匪首脸上横着一道刀疤,这番话说的威风十足。

  杨隐之眼中立刻冒出火来,“贱夫也配在我等面前耀武扬威?!车中女子不是你能肖想的,与我退下!”

  匪首一听就乐了,“哟,就算是洛阳里头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娘子,你阿爷我也不是没睡过,娇养的皮肤嫩嫩的,哭叫起来,嗓子真是美啊,”他说着,伸出舌头舔了舔肥厚的嘴唇,“我还真想试试车里的那个!”

  这群人显然已经不是第一回做这事,摆明是有备而来。可惜李涛杨隐之等人进退如一,阵型严密,叫他们根本难以得手。

  “混账!”杨隐之大怒,他劈手拿下背在背上的弓箭,张弓要射。

  正在此时由远及近,尖利的呼啸声破空而来,鸣镝穿透了匪首的咽喉,他喉咙里发出赫赫两声,眼珠子向下转动,盯着已经刺透自己咽喉的箭镞,箭镞上鲜红。

  匪首如同一条死狗直愣愣的从马背上摔下来。

  离这群人百步之外,一个男人带着身后几十人,面无表情手持弓箭,弓箭的箭弦还隐隐振动。

  这男人生的妖艳,狭长的眼睛抬起来,看向前头那些失了首领而四处逃散的盗匪,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来。

  慕容定抬起手来,“将这些匪盗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话语落下,他身后的那些人立刻张弓射杀那些抱头鼠窜的盗匪,只听嗖嗖声和惨叫声,过了会,那些原先还对杨隐之一行人垂涎不已的盗贼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杨隐之看着这一地的尸首,抬头望向慕容定。慕容定丝毫都不在乎满地的血腥狼藉,脚轻轻踢了一下黑风的肚子,黑风马蹄跨过尸首,向着马车而去。

  清漪在车中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过后,只有一阵马蹄声传来,她掀开车廉,和外头慕容定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对上。

  慕容定面带笑意,他在马上弯腰下来,“对不住,叫娘子久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大尾巴狼一狼爪踩在地上,狼头一扬: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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