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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指环


  洛阳的秋意又浓厚了,外头的秋雨淅淅沥沥, 凉意透过身上几层秋衣, 沁入肌肤。清漪靠坐在轩窗前,放在屋檐下的那只青瓷碗, 盛满了雨水,雨珠接着落下的时候, 叮咚作响。

  元穆一进来,就嗅到了原本隔绝在外的雨气。他抬了抬手, 让侍女将打开的轩窗关起来。

  “下雨时候冷, 小心着凉。”元穆坐在她身后开口。清漪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如同玉雕砌的雕像一般, 过了好会, 她眼眸才动了下, 她看向背后的元穆, 眼睛里有些复杂,“别关, 我也就靠着这点雨声,知道自己还算是活的了。”

  身边这些侍女都被断了舌头,一声不吭。沉默的如同一桩桩人形的柱子,没有半点活气。以前被慕容定关在那个小院子里头的时候, 她还有李媪还有兰芝,李媪虽然嘴巴讨厌,嘴里说出来的话难听的要命,但好歹也算是个人, 能有点儿活气。

  这里的侍女低垂着头,脸都看的不真切。好似顶个人皮的木桩子似得。她对着这些侍女,想到她们的舌头,心下一股寒意窜出来,叫她不寒而栗。

  “……”元穆沉默下来,他轻轻抬起双手,手掌压在她的肩头。低头下来,语带愧疚,“宁宁,忍一忍,再忍忍,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

  清漪蹙起眉头,“忍一忍是要多久?你当初何必要割了这些女子的舌头,”她转过身来,“你知道我每日里头对着这些有口不能言的女子,我都快觉得自己要疯了!”

  元穆把她关在这里,虽然说能到处走动,但她遇见的能开口说话的人,除去元穆之外,就那么一两个人,那些人每次来,不过就是传话,话说完之后就走。她快要闷死了!

  “宁宁,就当是为我,你忍忍。”元穆抱住她,头都埋进了她的发丛里。

  “我每日都陪你,好不好?”元穆道。

  清漪一阵无力,“可是我除你之外……”她话语说到这里,顿了顿,她最终还是扭过头去,没再说话。

  轩窗已经关上了,雨声还有水汽被隔绝在外。侍女们轻手轻脚的抬上来各式暖炉,好为清漪和元穆取暖。遗留在室内的水汽逐渐蒸发开来,过了好会那点清新冰凉的水汽消失在浓厚的熏香中。

  “外面朝廷就要和段兰对上了,到时候恐怕你也很忙,这些侍女都不能说话,到时候谁来帮我?”清漪说着看向他,“上回你说叫人弄个小猫小狗给我,这会也没见着。恐怕外头已经有些乱了吧?”

  元穆抿嘴不言,哪怕在这里听不到看不到外头的事,清漪也还是能透过些许蛛丝马迹能猜出些许来。

  “洛阳里头情况的确是有些不好,不过还没到那个地步……”元穆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他扶住清漪的手臂,“哪怕大厦将倾,我也要护你周全。”

  清漪望着他,眼中泛起阵阵波澜,她还没说话,元穆迫不及待握住她的手腕,“你信我。我宁可我自己出事,也不想你有半点差错。”

  清漪咬住下唇,她别过脸去,元穆这番话全部出自真心,这真心明晃晃不加半分掩饰,直接摆在她的面前。清漪有些想逃,这份真心是她以前一直想要的,可是这会她却有些退缩了。

  “宁宁……”元穆俯身下来亲吻着她的发丝,心中满满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外头的天色黑了下来,暮色都快要透过窗户口蒙上的细纱透进来。

  侍女们手持铜壶,向灯盏内注入灯油。室内的连枝灯上灯火辉煌,元穆抱住她,轻轻搓着她的手腕。

  两人谁也没说话。过了好会,元穆动了动,他笑道,“都这会了。宁宁饿了吧?我叫人送膳食过来。”

  清漪轻轻嗯了声,她看到元穆叫人去断准备好了的膳食上来,然后又抱着她。

  元穆这段日子,或者说自从她醒来之后,恨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都这么黏着她。不过夜晚两人还是各睡各房。元穆还是以前的那个君子,没有正式名分之前,不会轻易和她发生什么,这让她松了口气。

  膳食抬了上来,所有的膳食都在一张食案上,他持起双箸给她夹菜,清漪端着碗,讲他夹来的菜一一吃进嘴里。

  元穆见到,眼里的笑容更浓厚了些。

  外头的雨势已经减缓,元穆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声音,“正好,雨停了。待会用膳完之后,我陪你出去走走?”

  清漪不想拂了他的意,点了点头。

  一顿膳食就是在元穆不停的给她夹菜中度过,吃完饭,漱口洁面之后。元穆让人给她披上厚厚的狐裘,才扶着她出去。

  狐裘是上好的白狐皮毛所制,细细的绒毛扫在她的脸颊上,狐裘看上去不厚,可是穿在身上,很快就积蓄热量。外头冰冷水汽浓厚的风吹拂在面上,缓解了这股燥热。

  清漪忍不住伸手扯了扯领口,好让那股热意缓和些,“还没到寒冬腊月的时候,怎么就让我穿这个了?”

  “你身体弱,外头又冷得很,我若是不让你穿的暖和点,待会你要是瘦了风寒就不好了。”

  两人正在园子里头逛着,花园是仿照南朝风景所建,小桥流水,另外还有朱红色的小桥横跨在水面之上。才下过雨,路面有些湿滑,元穆伸出手来,小心的抓住她的手。免得她不慎在桥上摔跤。

  清漪抬眼看向园子其他屋子,屋顶几乎已经完全淹没在夜色中。身后和前面都是手持灯笼的侍女,朦胧的灯光将小河水面上照出一层浅浅的橘色来。

  “以后,恐怕就见不到这样的景色了吧?”清漪看着这雕栏画栋的阁楼,叹了口气。

  元穆从后面走过来,一只手轻轻揽住她,“我真希望我们永远都像这样,你是我妻子,我们一同生活,生儿育女。”

  “……”清漪咬住了唇,握紧了拳头。

  他的深情,让她无地自容。

  “我那会在杨公那里,听到屏风后面有些许轻微的声响,就知道有人在后面,我那会想,可能会是那个和我定亲的小娘子了吧?然后我一看,就见到你的披帛落在地上了。那会你见被我发现,也不像其他女子一样羞涩遁逃,可是手持团扇,连脸都懒得遮,那么看着我。我想,这就是要和我共渡一生的女子了。”

  “宁宁,我是感谢过佛祖,让我遇见你。”

  清漪嗓子里堵着一团气,张了张嘴,嗓子里发不出半点声响来。终于落下道泪来,“你太傻了,这世上女人太多,你为何不找个好女子陪你渡过余生?”

  元穆伸手擦拭她的眼泪,笑的越发温柔,“我不是随意能凑合的人,天下女子很多是没错,可是我看不上,和我又有甚么关系?”

  清漪张口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夜色中传来一记异样的,类似有人滑了一跤的声音。而那声音就来自园子内的阁楼上。四周十分安静,显得那声格外的突兀。

  “谁?!”元穆大喝。他一把将清漪护在身后,“来人!”

  他这一声呵斥出去,立刻就有手持利器棍棒的家仆卫士冲了进来。这些人手持熊熊的火把,将发出声响的阁楼重重包围起来。

  在火光的照耀下,那座三层阁楼的最上一层露出一个人形的轮廓来。元穆瞳孔一缩,他将身后的清漪轻轻推开,“宁宁你先回去。”

  清漪也看清楚了那层露出来的人影,跟着吃了一惊。

  “那是谁?”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来者不善!”元穆说着,他令人给他拿来弓箭。他自小比起武艺更爱汉人的诗书,他看起来的的确确和那些出身世家的汉人子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经历过那件事之后,他重新将骑射捡了回来。

  他到底还是个鲜卑人,鲜卑人天生应当生在马背上,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对骑射也这么有天赋。不过短短数月,就算是教导他骑术的马师也出口赞叹他娴熟的骑术看起来像是自小生长在马背上的人一样。

  他稳稳的拉开了弓,清漪听弓被拉开的声响,回过头来,只见着弓满如月,听得清冷的峥的一声,弓弦上的箭射向那个人影,那个人身手矫健,四肢如同猿猴似得,在阁楼上爬的飞快,元穆瞄准了却被他堪堪躲过。

  元穆眉头一皱,直接去过三支箭架在弓上,再次拉开直接稍稍偏开了些方位。

  清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原先稳稳当当挂在阁楼上的人,掉了下来,噗的一声响。清漪吓得叫了声,捂住眼睛不敢看。

  三层的阁楼,看上去不是很高,可是就这么摔下来,恐怕不断条腿,也不行。

  清漪放下捂住脸的手,她想要看清楚,却被元穆捂住了眼睛,“宁宁不要看,你先回去,等我处置好这里的事之后,再来找你。”

  元穆说着,看向那些瑟瑟发抖的侍女,“还不快点送娘子回去?”

  侍女们闻言,立刻伸手搀扶住她,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元穆瞥见清漪已经离开,这才大步上前,排开众人。

  只见空地上,躺着个人,浑身上下套了黑衣,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头。他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那里,一条腿呈现出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元穆伸手一把拉开他的面罩,冷声道,“你是谁派来的?”

  地上那男人睁大了眼睛瞪他,死死咬住唇不肯说话。

  元穆见状,用鲜卑话再问了一遍,依然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舌头被剪了?”元穆眼中眸光流转,他看了一眼卫士,卫士会意,上前撬开他的嘴。

  “大王,舌头还在!”

  元穆背着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居然有舌头,还不说话?”

  地上的人依然闭上嘴死活不说一句话。

  “拖下去,不管用甚么办法,给我问出话来。”元穆说着顿了顿,“记得留一条命,在问出话之前别让他死了。”

  卫士们立刻领命拖住地上的黑衣男人下去。

  元穆看了看身后卫士手里托着的弓箭,他拿过来,手指弹了弹弓弦,弓弦被手指勾动,发出蓬蓬的声响。

  “果然,这个才是好东西。”说着元穆笑了笑。

  清漪回到房里之后,侍女端来了压惊的安神饮子。喝下去之后安神饮子很快起了作用,她有些昏昏欲睡,强撑着在侍女的服侍下睡了。

  元穆来的时候,她已经沉沉睡去。

  元穆坐在榻上,瞧着她安静的睡颜,伸手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宁宁好好睡,睡醒了,明天甚么事都没有了。”

  **

  杨隐之等了一晚,都没有等到徐灿回来。急的和热窝上的蚂蚁似得,在屋子内不停的踱步。一直到天光大亮,门外才传来叩门的声响。

  杨隐之立刻去开门,见着之前跟着徐灿去的两人满脸大汗,神色焦急。

  “怎么了?”

  “徐灿折在里头了!”来人愤愤道,“昨日下雨下的太凶,晚上虽然停了,但湿滑的很。我们原先说今夜不利于行动,他偏偏要去,结果叫颍川王察觉,令人抓住他关押了起来。”

  杨隐之听见这话,脸就白了一半。关心徐灿的生死之外,他也担心徐灿会将他们的藏身之地对元穆说出来。

  若是以前,他自然不担心元穆会对他这个小舅子如何。但是现在,他也摸不清楚元穆对他们姐弟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眼下该怎么办?”

  杨隐之握紧拳头,“事到如今,我们在这里不安全了,快些转移!”说着,他几下就把收拾好的包袱挂在身上。和回来的几个人出门,那些回来的人还在他身后问,“那徐灿呢,怎么办?”

  杨隐之脚下步子顿了顿,他咬了咬牙,“也要救!”

  “这娘子没找到,反而先折进去人了,真是开局不利。”杨隐之听到有人叹息。

  “说起来,将军也快来了,要是他到洛阳之后,还没有见到娘子,还不知道要如何责罚我们呢。”

  “不会。”杨隐之轻声道,他回转过身,迎着那两人的目光看回去,“在那之前,阿姐应该就可以被救出来了。”

  杨隐之胸腔里的心脏跳的飞快,几乎要扑通扑通跳出喉咙外。他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来,而且越来越清晰。

  如今的颍川王府邸,他是进不去的。就连混进去都难,可是等到段秀打进来,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徐灿能不成撑到那个时日,也实在难说。

  可是……

  杨隐之咬住唇。

  *

  慕容定已经带领大军开到了信州,信州离洛阳也没有多远了。他离开的时候,想着最多小皇帝闹一闹,但应该闹不住大阵仗来,但是没想到,小皇帝的胆子比他想象的,要大多了。

  杀了段秀,简直就是一棍子捅在马蜂窝上。

  这年头,元家已经没有太多的威信,鲜卑人都是野狼的后代,手里有权,谁就是老大,一个赛一个的野心勃勃。段秀在世时,这些人忌惮段秀,不敢轻举妄动。段秀一死,恐怕可劲的要造反了。

  这小皇帝说胆小,却敢杀段秀。要说聪明,却蠢笨到了极点。

  难不成这元氏真的气数已尽?这些个元家皇帝,不是短命鬼,就是被女人毒死了,再要不然蠢笨如猪,看似精明实则一肚子草包。

  大军到达信州,驻扎在信州城外,慕容定临走的时候指挥军队南下抢了梁国的几个县,算是凑集了粮草,这会儿就算信州刺史不识相,他也不用巴巴的上门要吃要喝。

  大军在信州城外安寨扎营,这么多人驻扎在那里,光是帐子,看着就熙熙攘攘的一片。信州刺史看着,简直心惊肉跳,算了算留守的人马,又不知慕容定用意。此刻信州刺史也知道皇帝发来的将段秀定位逆贼一事。按道理说为人臣子,应当尽王事,可是这世道……还真是不是向皇帝尽忠就能得个好下场的。

  信州刺史犹豫再三,想起在信州的家当家眷,跺了跺脚,壮起胆子去见慕容定。

  原本以为自己会见到个粗壮男人,结果见到个相貌甚美的男人坐在之大帐里头。

  “额……下官拜见将军。”信州刺史被那男人的相貌摄的不由得愣了愣,过了好会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给他行礼。

  慕容定一身常服,见着信州刺史,眉梢眼角就染上了一丝笑意,“哦,不知道信州刺史前来有何赐教?”

  ‘这话我还要问你呢!’信州刺史腹诽。不过这话,他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口,只是对着慕容定微微又弯了弯腰,“下官不知将军前来信州所为何事?”

  “我来信州只是为了去洛阳而已。”慕容定听出眼前这人话语里的一丝颤抖,笑了笑,“不为别的,更加不会放纵手下人为非作歹,我在南边的时候,已经喂饱他们了,你也别担心。”

  短短几句话,完全漫不经心。听在信州刺史耳里,却是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气来。

  “将军既然来了信州,下官也应当尽地主之谊。”信州刺史脑子里转的飞快,“将军带兵南下,实在是辛苦了。”

  “不辛苦,毕竟我也不是白白打仗。”说着,慕容定抬手,手指轻轻抚了一下唇上,看似有些苦恼,“我知你担忧我会攻打信州,不过你放心,我还没有这个想法,更加不会纵兵伤人抢物,你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就是,只是能否派一二医官过来?我队伍里头还有些伤兵。”

  只要这些人不为非作歹,什么都可以。

  信州刺史立刻就应下了。

  慕容定迟疑了一下,颇有些艰难的开口,“府君,你可知道哪里有卖女子首饰的地方?”

  “啊?”信州刺史往往没有想到慕容定既然会问起这个,他一时呆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话。

  两人在帐中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李涛看不下去了,“府君,将军问你,城中哪里有贩卖女子首饰的地方。”说着他看了慕容定一眼,“要好的,不要拿坏的糊弄人的那种。”

  “啊……有有有!下官立刻叫那些商人把东西都带过来,让将军挑选。”

  信州刺史说到做到,不一会儿,擅长治疗刀伤的医官还有那些商户都被送过来了。

  医官还有药材是这会最需要的,慕容定立刻挥手让医官下去干活,自己留下来看那些商户带来的东西。

  这些商户也不知慕容定要什么,索性全都带来了,从胭脂水粉到妇人头上戴的首饰,统统都拿了过来。

  慕容定和检阅军队一样,视线仔细的扫过这些东西。金光灿灿的步摇吸引了他的视线,他拿过来看,是妇人顶在头上的树叶状的步摇,轻轻摇一摇,上头树叶就乱颤。

  仔细看,上头还有小人,做的惟妙惟肖,精致的厉害。

  慕容定对女子首饰没有多少研究,看着觉得顺眼,然后看向身后的李涛,“这个怎么样?她喜欢不喜欢?”

  李涛被那步摇金光灿灿的模样迷得花了眼,连连点头,“这金步摇哪里有不喜欢的道理,娘子一定会喜欢!”

  “你不知道想要讨得她的欢心,可不容易。”慕容定叹了口气,她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回头心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埋怨他。趁着这会还有空闲,赶紧给她选个。到时候她开心了,他也能松口气。

  李涛讪讪闭了嘴。

  慕容定仔细回忆了一下清漪的穿着喜好,回想那么一通,他看向了那边通身碧绿的簪子,他立刻指向那个“我要了。”

  然后又零零碎碎挑选了些小首饰。他无意一瞥,瞥见一只盒子里躺着一只小巧的指环。他弯腰拨开其他几件首饰,拿了出来。

  “将军这是好眼力,这个东西是从鄯善那边传来,说是女子所戴用。”商户见着慕容定仔细打量那枚指环,顿时说道。

  慕容定闻言,果然看到了细细的指环上头阴刻着鄯善那边独特的花纹。整个指环都是用金子做的,金灿灿的给讨人喜欢。

  慕容定眯起眼睛仔细打量。

  “将军可能有所不知,鄯善那边习俗与我们不同,这指环还是他们男女订婚所用的。”商户继续说道。

  “嗯?”慕容定扬了扬眉毛,生出几分兴趣来。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大尾巴狼拿着戒指:要补全结婚戒指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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