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独生独死
调玉！
浮世和冬饮冰没有一个贸然行动，她抱起明日归，带到了浮世身边，注视着调玉，对浮世道：
“浮世，他断了自己的关节，封了自己的经脉。把他的经脉解开。”
浮世一听，心中猛地一抽，立刻蹲下身，检查起明日来。
调玉瞄了一眼浮世的动作，对冬饮冰朗声笑道：
“我建议你，不要白费他的一份苦心。”
冬饮冰不为所动，随时准备调动起腰间的十六经纶，讲话的语气虽然平稳，但也能听出其中的一丝寒意：
“调玉上仙，有什么话，请和我谈。”
调玉却拉开了一副叙旧的架势，微笑着道：
“安安分分地在岳水山上做一群逍遥闲人不好么？为何偏偏要上仙界？你们就那么恨我？要是没有我，你们会有现在的本事么？真没想到啊，我一手造就的人，居然要毁了我。”
然而，调玉的声音带笑，就像是面对着一群不谙世事的孩童：
“不过，在我眼里，你和当初那个想用木剑刺我的小女孩，没什么不同。”
冬饮冰却半分都没有被激怒，冷冷道：
“不用说这么多的废话。你到底想要什么，给句痛快话。如果单要我们全军覆没的话，你大可不必出现在我们面前。”
调玉低头，将手背上溅上的一丝血舔舐干净，才笑眯眯道：
“我就不能单纯来看热闹么？”
浮世正为明日身上封闭的脉象所苦，一听他这样说，沉声反问：
“那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你到底下了何毒？”
他刚才试图以迷生雾让百里和无由醉止戈，这迷生雾，对冬饮冰这个药鼎体质的人没用，对百里这个习惯了各类毒的试药人也没用，但没道理连无由醉也制不住！
可以想象，这是怎样的至毒！
调玉拍拍手，那双如美玉一样的手，叫人难以想象其上曾沾染过多少鲜血：
“真是无趣啊。你们两个都太冷静了，我还想和你们打一场，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厉害了呢。”
但是，他立刻话锋一转，道：
“不过，省些体力也好。毕竟，这解毒的秘密，可在你们俩的身上啊。”
冬饮冰早就想到了，他们是进入长右山后，才发生异变的，能导致一群人发疯，必然是这山中，有什么可怖的毒物。
是什么……
她飞速地在脑海中搜寻着相关的讯息，直到……想起了那样东西。
看到冬饮冰的身子僵硬了起来，调玉会心一笑，说：
“不错，我想你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是……独生独死。
独生独死，无色无味，是一味以丹药为原型、遇风即融的剧毒之药，嗅之者，心智失常，暴躁嗜血。
而且，最重要的是，会视至亲为至仇，与之不死不休。
一般来说，调玉是不会用百里来试这类致命剧毒的，而且，这种□□，必得是在这样人员密集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出上佳的作用。
这是自己亲身炼出的□□……
一时间，冬饮冰的心中绞痛难忍。
这满山鲜血，满山冤灵，都是因自己而……
包括明日，他大概是察觉到了他莫名燃起的对他人的杀意，才自断关节，且封了经脉，甚至不顾自己有没有可能会因此而死……
她强忍住已经涌到喉间的鲜血，看向调玉，道：
“只是看热闹而已吗？你难道不是特意来告诉我们，怎么解这毒的么？”
闻言，调玉抚掌大笑：
“果然聪明。我想你知道吧，这毒若不解，即使他们昏迷，这毒也会时时刻刻煎熬着他们，等他们再度醒来，他们就一定会再度厮杀。谁也无法独生独死，非要成双成对死去，这才是这毒的妙处。”
调玉说到这里，表情微微变化，唇角笑意明亮，瞳孔却显得越发幽深，低沉浑厚的声音配合着满坑满谷的厮杀声和皮肉撕裂声，有种异常的绝美之感：
“不感到奇怪么？这么烈的毒，你们却安然无恙？”
浮世抱住明日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冬饮冰却动也不动，直视着调玉，等着他说出解毒之法。
然而，她心中已然隐约有了答案。
而调玉的回答，正在她意料之中：
“要想解毒，简单得很，需成熟药鼎之体的丹宫，碎裂成粉，化入风中，毒便迎刃而解。”
这话，他是对着浮世说的。
满意地看到浮世的脸色苍白起来后，他才转向冬饮冰，打开扇子，笑道：
“以毒攻毒，亦可。”
仙体中，丹宫一碎，人就再也无回天之力。
略出乎他意料的是，冬饮冰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一挑唇角，说：
“简而言之，你就是想要我和浮世自相残杀？”
他轻摇扇子，口吻是那样云淡风轻，根本不像是在叙述一件惨烈异常的事情：
“大家都在自相残杀，你们不加入，不太好吧？再说，你一个仙界主将，在未逢敌手的情况下，白白折损两万天兵，你以为，你还回得去么？”
末了，他以扇掩口，轻声笑道：
“想要逃出我的掌控的人，我不介意用些功夫，多和他们玩玩。爬到高处，又跌落下来的感觉，如何呢？”
浮世刚想说些什么，可身后传来的一声刀刃破空的声响，叫他立刻抱着明日归腾身而起。
刚才他蹲着的地方，一柄断剑深深楔入地底。
百里站在一处峰顶，浑身浴血，也不知他身上，沾了多少自己人的血。
他盯着浮世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仇恨。
独生独死有一特性，清醒时越是亲近的人，在毒性发作时，仇恨便会越激烈。
浮世没想到，平日里总叫他去死的百里，居然在这时会是仇恨他的。
这一发现，把浮世的步调完全打乱了。
而另一个不祥的念头，又接踵袭上了他的心头：
无由醉呢？
这断剑，仿佛是无由醉的佩剑……
难不成……他已经被百里？
他的心全然被搅乱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除了自相残杀之外……
漫天的喊杀声，满地的血与尸首，弥漫的血腥气，百里仇恨的眼神，生死不明的无由醉，重伤的明日归……
不要再死了……不要再有人出事了……
重重的情绪压在了浮世的心头，不知是鬼迷心窍，还是被这互屠的气氛所感染，浮世居然把手按上了腰间的配剑，一使力，一道寒光，从刀鞘中闪出。
冬饮冰此时正背对着他，他拔刀的声音，按理说，也该被淹没在一片喊杀声中，但她却像是听到了一般，背对着他，露出了了然的笑颜。
是的，浮世做出了他的选择。
那么，她也是时候该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她甚至是有点儿俏皮地眨眨眼，对调玉道：
“你的意图，我明白了。”
还未等调玉答话，她就将十六经纶调动而起，四把匕首幻化为八把，又演化为十六把，从十六个方向，围绕在冬饮冰的身前。
她的口吻，平淡得不像是在谈论生死攸关之事：
“但是，我凭什么要按你说的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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