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窝 > 冷香盈袖 > 第五百七十五章 女儿红(八)

第五百七十五章 女儿红(八)


  “罢了罢了,关系再好也做不到心有灵犀,换了沈小姐,就不会给我喝这女儿红。”凌三皇子轻揉额角,抬头向日辉道,“本王似乎酒量变差了,竟然开始和你说胡话。你去吧,我要歇息了。”

  暗卫默默回到属于自己的隐蔽角落,悄悄松了口气,一为终于不用应答荒唐问题,二为今夜通房侍女被关在别处,不会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惹着自己耳朵流脓。

  当年星辰师妹一意孤行,触犯暗营大忌,该当死罪不假,但她活了下来,更受过了千倍万倍的教训,连主子都肯出面保全,往事自当一笔勾销。说到底是他们三个荣辱与共,每领一文粮饷都犹如刀尖舔血,虽说暗卫的命不值钱,但也绝非小小婢子都能踩在头上。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被蓉儿诠释得淋漓尽致。曾经有无数次,通房侍女嚣张过头,触到日辉和月影的极限,再也忍不住给她教训,都被星辰拦下,说何必跟无知蠢货一般见识。

  “她眼皮子浅,大字不识几个,却自认为赛过天仙,一辈子也就只知道伺候人了,何尝不是种可怜。”

  两位师兄最义愤填膺时,星辰如是道。

  这名女暗卫也曾情根深种,离开暗营用了半条命,再回来用了另外半条,坎坷经历夺走了她全部柔肠,却赋予她神性,以无比离奇的方式附着在身上,平常无法察觉,只有当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凑在一起,方能得到释放。

  之所以她会再三忍耐,将彻夜时间浪费在和蓉儿对牛弹琴,正是因为这一点神性,在本能的憎恶之外增添些许怜悯。

  侍女只不过想要好的生活,想后半辈子有所依仗,不想失去拥有的,也不想面对危机,加起来很贪婪,但并不是她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样子。六道轮回将她投生在贫瘠之家,命中孤苦,又怎是一己之力可以相抗衡。

  星辰记忆中也有一个女子,贪得无厌,作茧自缚,最后的下场很不好,和蓉儿有两份相似。星辰很清楚,自己鄙视那个女子,却真的不鄙视蓉儿。

  大约从重为暗卫开始,星辰就迎来改变,逐渐对一切事物都能处置淡然,包括在来到这里很久很久之前,所有那些凌乱的、痛苦的、充斥着血与泪的回忆统统化作尘埃,将她的三魂七魄蒙上厚厚的一层晦暗。每天睁开眼睛,坚持活下去究竟为了什么?答案始终铭记在心,却无从提起。

  她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马上就要快被这个世道同化,然后万劫不复。像是苍天有眼,送来一面镜子,让星辰看到另一种自己,宛如救赎,如大旱之后的甘霖,重新给予她抖擞精神的希望。

  “喂,有相好的了?请你喝酒的人就坐在你面前,你往哪儿看呢?”

  如果这面镜子里的人是个哑巴就更好了——星辰腹诽道。对面柳渠阴一改常态,穿着鲜艳桃红比甲、宝蓝洒花裙子,头发挽起来,梳得油光水滑,脸上也涂脂抹粉,见星辰回神,故意冲她抛个媚眼,做足了风流姿态。

  “好姐姐,这女儿红后劲大,盛秋筱给你家主子喝了,只怕他都遭不住,这会儿正喊着头疼。你若是不胜酒力,尽管说出来,我给你拿果子露去,尽管放一万个心,今天他们两个都不在,没什么值得警惕的。”不管星辰毫无反应,柳渠阴自顾自捏着腔调,真把自个儿当成了沽酒娇娥。

  烛光下有酒有肉,酒窖里飘满饭菜喷香,烤鸭用的京城做法,带着半透明的蒸荷叶饼、葱丝、甜酱,鸭皮单独剔下来蘸白糖,鸭肉由柳渠阴亲手操刀,片得极薄,片片肥瘦相间,摆了满满一盘;最后鸭腿鸭头之类用油炸了,撒上芝麻椒盐,是下酒的绝佳材料。

  听说折扇公子上门,她便猜到星辰要留下,早早在酒窖中做了准备。果不其然,马车离开没半刻,酒师在老地方截获女暗卫,轻车熟路地拉着她要小聚。若是从前,星辰还会推脱两下,今天柳渠阴说得不错,小阁主又没在楼里,凌三皇子还让她回来,有何意义呢?

  总不能……今夜他要安抚蓉儿,怕有自己在府中会横生枝节,索性随便找个借口打发出来?

  “少在我面前做作,我可不吃这套。”心里头犯嘀咕,星辰嘴上却不肯落下风,狠狠将柳渠阴的矫情堵回去。对方也不生气,乐呵呵道:“哦,也对,我是个女子,当然得不到星辰大人青睐。哎呦呦,这可为难了,冷香阁里有得是漂亮姑娘,却少见俊俏男子。要不然这样,你等我去街上给你拐一个,灌醉了送到大人枕边,如此可好啊?”

  “柳渠阴,你省省吧,不想我在这儿就直说,别用男人来恶心我。”知道酒师在挑衅,星辰大翻白眼:“怎么你还不知道?你们家的花魁好本事,三言两语就挑得瑞王移情别恋,给自幼服侍的暖床丫头改了名儿,还把人关在屋子里,连着两天没有好脸色,眼看是失宠了。”

  斟酒的手微微一愣,调笑也凝滞在唇角,柳渠阴神情古怪,似是震惊,又似心愿得偿之后的释怀:“你说什么?你是想告诉我,墨觞小娘子和你主子做成好事了?”

  酒盅在桌面磕出清脆声响,那双手好像找不到地方搁置,只能交错着叠在胸口,目光锁在星辰脸上:“你可不许狂我,我好骗得很,你说什么,我就信了。”

  暗卫道:“她没回来这儿,你不知道也难怪。你别给我扣帽子,我没说过他们做成什么好事,我也是看到王爷回府,那个侍女捆着手脚,嘴也被堵上,想必犯了错。我听师兄说,他见到冷香阁花魁和主子共处一室,等到出来时还意犹未尽。那暖床婢子是自幼在王爷身边服侍,自觉身份不同,吃起醋来,言语间对花魁不敬,便被改了个不吉利的名字,绑着回到王府,紧接着就被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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