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醒而不悟

　　正德年间，朱厚照夜袭刘瑾家宅，别院，不仅收缴出大量的精良武器装备，还从密室里找到一件龙袍。崭新的锦缎上绣着飞龙在，还没来得及沾上刘公公身上的一丝温度，就被双眼阴霾的皇帝盯着，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正德皇帝居然整个月都待在宫中，没有去豹房一，与他刚刚登基那时不同，就在诸位大人纷纷猜测刘公公会有什么下场时，皇帝仅仅下了一道口谕，便将跟随他多年的刘公公凌迟处死。

　　此消息一出，震惊满朝野。

　　虽宫中有人传出，陛下如此绝情的原因，是因为刘公公妄图利用自家哥哥的丧事，扣押诸位大人，胁迫大家一同谋反，可这毕竟只是刘瑾手下饶辞，陛下当真会因此如此心狠？

　　没等诸位大人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皇帝坐镇宫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发几道令人大跌眼镜的圣旨。

　　“重新启用牟斌，为锦衣卫千户候！”

　　“宣王伯安回京，随后赶往南京刑部任职！”

　　“撤销海上对钟世子的追捕令，召钟逸尘回京，重新掌管神机营，彻查阿芙蓉膏一案！”

　　陛下突然转了性子，不仅朝中曾经巴结刘瑾的那些大臣们，被打击的措手不及，就连一直深居在仁寿宫的太后娘娘也寝食难安。

　　自家姑姑的话一直在她脑中盘旋，

　　“我们如今这位陛下可不是当初那位仁慈的陛下，现在他刚刚长出羽翼，手段就如此狠辣专断，足以见其心思深沉，不得不加以提防。”

　　“刘瑾跟随陛下多年，莫功劳苦劳，便是自家养的猫猫狗狗也难免有几分不舍，可陛下不仅杀就把人杀了，还用了这种惨绝人寰的手段，着实令人心寒！”

　　“刘公公的下场尚且如此，再过些年，等陛下彻底在宫中站稳脚跟，到时候别这后宫里没有太后您的立锥之地？以陛下对您的仇恨和误解，到时候性命尚且难保……”

　　张太后缓缓的坐在软榻上，目色空洞无光……

　　此刻，干清宫中，皇帝独自靠在龙椅上，指节有节奏的敲打桌面，正在耐心的等待一位故人。

　　不多时一个太监打扮的生人面孔，来到皇帝眼前，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正德皇帝竟一时有些伤感，

　　他头一次发现这位蛮人姑姑的眼睛很像他的父皇，灰色昳丽，像晨曦绽放前那一抹坚毅的光彩，让人心头一震！

　　皇帝正起了身子从高台上缓缓走下，语气里依然还保有几分当年的倨傲，

　　“是你让护国寺的无心法师前来探望朕，告诉朕要远离皇宫，远离太医院里那帮御医？”

　　沐清没有否认，可她也没有点头，看似平静的看着这个已经长大的孩子，心里却很想抄起手边的东西，先抽他一顿再，

　　“混子！你就非得等到刘瑾反聊这一，才肯相信我当初的话？”

　　皇帝毫不掩饰地点头，

　　“不错！除了父皇，朕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人真心待过朕，朕凭什么相信你一个从蛮族里凭空冒出来的人？”

　　沐清简直快要被他气笑，

　　“蛮族？那你又算什么东西？这宫里没人真心待你，你自己难道就没长脑子，没长心吗？”

　　皇帝索性摊开双手，大言不惭，

　　“你让老和尚来提醒我的事儿，朕不是听进去了吗？那时朕才知道你原来并没有死！”

　　“后来若不是朕一直浑浑噩噩闭目塞听，他们一个两个怎肯将狐狸的尾巴露出来，被我们抓个现形儿！”

　　“我们？”这个称谓让沐清有些意外，还没等她完全消化过来，皇帝的语气竟又软了几分，

　　“你这次回来，是打算留在宫中守着朕，还是只是来看看朕，便又要离开？”

　　正德皇帝见她蛮人姑姑眼中有了难得的惊愕之色，还以为对方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一笑，这才带出几分少年原有的青涩，

　　“这些来朕想了很多，虽然朕看不出来你有多喜欢朕，但想起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烂事儿，都是你一直在暗中护着朕，想来你对朕，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真的关心！”

　　沐清心道：“这可真是大的误会，虽然你现在这个样子，已不足以让我想当场掐死你，但要喜欢和真心，还真是半毛钱都没有！”

　　皇帝绕了一圈，依旧不依不饶，

　　“姑姑，留在宫中陪着朕，可好？”

　　“你若肯留在宫中，朕就不去豹房了，你不是竹山大夫么？以后太医院由你看管便是，如此一来，朕在这宫中就再也不会觉得害怕了。”

　　沐清完全呆立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孩子年少登基，每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就是为了掩饰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想起了自己的皇帝哥哥，一时间心疼的喘不上气儿来，可她又能承诺什么呢？师的一封信彻底击毁了她所有的希望。

　　现在的世界对沐清来，涯是涯，明月是明月，都同样遥不可及，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纵使如此清醒，沐清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不受控制的抽风，居然一不留神从嘴边溜出一句，

　　“好，我留下来，不过我不能留在宫中，你也不能打听我住在哪里？朱厚照，你会吹笛子吗？”

　　皇帝欣喜若狂，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心底深处多加了一份心翼翼，

　　“朕精通许多乐器，笛子嘛，肯定一学就会！”

　　沐清在心底轻笑：“这骄傲的死要面子的混子，不会就是不会，扯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

　　皇帝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满足，从某一刻开始，他甚至觉得自己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可如今在清音阁里的世子爷，整个人已经冷成了一座冰塑，身边的吴瑕恨不能现在马上立即晕厥过去，只要不让他看见自家世子爷现在这副模样，就算是把他拖到神经营的大牢里吊起来，打的皮开肉绽也成！

　　沐清丢了，杳无信息，吴瑕以为那只尾巴会永远黏在他家世子爷身后，直到他撩开马车帘子的那一刻，看见五花大绑的牟大人，被塞了一嘴的破烂抹布，才目瞪口呆地惊觉道：“沐清不见了！”

　　此刻吴瑕汗如雨下，今回来的人若是再打探不到沐清的消息，那他真的可以挥剑自刎了！

　　忽听门外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

　　“世子爷，人臧贤，有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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