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节 私房钱

　　杨秀清自导自演的这场“天父附身下凡”取得了一箭多雕的极好效果，首先，周锡能等叛徒内奸被一网打尽，使得太平军内患被铲除，并且周锡能等人的死也大大地震慑到了少数心怀二意者，“无所不在、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天阿爷”让人敬畏万分，更让人恐惧万分，太平军因此而万众一心、别无二念；其次，借助着“天阿爷的嘴”，杨秀清终于如愿以偿地迫使洪秀全放弃桂柳、离开广西、前去南京；同时，杨秀清又间接地警告了萧朝贵，不要“还对洪宣娇存有幻想”，必须承认“洪宣娇已经属于夏华了”，这是天阿爷的天意，从而缓和了、平衡了萧朝贵和夏华的关系，顺便又整了韦昌辉一把，令其当众出丑，狠狠地杀了他的气势。不仅如此，由于天阿爷又一次附身下凡在杨秀清身上，并且夏华这个“圣灵使徒”表态认可，使得杨秀清在太平天国、太平军、拜上帝会内的地位和威望都再次得到了大大增加。


　　由于“天阿爷开了口”，放弃桂柳、离开广西、前往南京、占领江南立刻成了太平天国接下来的战略方针，不敢继续拖延和推托的洪秀全急忙召开高层会议，制定具体的作战计划。杨秀清通过“跳大神”的老办法，终于逼得洪秀全下定了离开桂林城的决定，胜过千言万语。夏华都有些理解杨秀清了，没办法，洪秀全就是一个榆木脑袋，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老办法最管用，难怪杨秀清跳大神会越跳越上瘾。


　　杨秀清是一位无师自通的“农民战略家”，再加上还有夏华这个“天才战略家”的协助，具体的作战计划很快就被制定了出来：首先，抵达桂林、柳州外延地区的清军已经为数众多，还有一些清军正在赶来的路上，清军的物资、辎重、武器装备特别是重型火炮由于运输艰难，过半还在路上，因此，太平军必须即刻突出重围，一来能杀清军一个措手不及，二来避免了清军准备充分时突围困难；其次，由于决定“前往南京”，那么，太平军放弃且离开桂柳后，先进入湖南省南部，从湘省中部一路横穿北上，进入湖北省东部，攻占长江水运咽喉和军事重镇武昌，再顺流而下，拿下南京，如果湘鄂二省道阻难行，再考虑折向江西、安徽、浙江，最终目的不变，还是南京。在这个长达几千里的征途中，对于沿途的城镇，能打就打且拿下，将其搜罗一空，从而补充太平军的人力、物力、财力，再放弃掉，绝不贪恋沿途的城镇土地，打不下就果断放弃，绕道避开，避免时间和实力的浪费，比如，进入湘省后，能打长沙就打。


　　为了哄骗清军，使其无法判断太平军的真实意图，杨秀清派人四处散播传言，分为三步：第一步，当太平军还在桂柳时，宣称“死守桂柳、不离故土”，让清军误以为太平军会死守桂柳，不会放弃桂柳离开广西；第二步，当太平军进入湖南湖北二省时，宣称“两湖是宝地，湖广熟、天下足，天国根基在湖广”，让清军误以为太平军把两湖作为根基，要在两湖扎根立足，不会离开两湖；第三步，当太平军离开两湖时，宣称“河南是中原、天下九州的中心，天国根基在中原”，让清军误以为太平军把河南省作为根基，要在河南省扎根立足。实际上，太平军离开两湖后根本不会北上攻取河南省，而是顺着长江一路向西，攻占南京、夺取江南。


　　根据杨秀清和夏华的部署，太平军在桂柳地带大肆散播“死守桂林、不离故土”的传言，为了进一步地蒙骗清军，太平军出动大批士卒并且驱动大批平民，在桂林、柳州外围地带内大肆修建防御工事，摆出一副要与来犯清军展开全面攻防战的架势。实际上，太平军在暗中已经紧锣密鼓地做好了放弃桂柳、离开广西的准备，第一项措施就是精简人员。因为洪秀全、杨秀清等人在桂柳地区强迫民众加入拜上帝会，使得拜上帝会的教徒人数已经暴增至50万，这么多人一路辗转千里前去南京，无疑困难重重，太多的老弱妇孺会成为军队的负担，因此，杨秀清下达命令，只允许诸王家眷、官员家属、士卒家人随行上路，否则的话，太平军必定就像三国时“刘备携民渡江”那样，行动极度迟缓，被曹军追上冲杀得七零八落、损失惨重。经过这番大刀阔斧的精简，太平军携带上路人数被大幅度地减少，缩小一半多，约20万人，绝大部分是太平军士卒的家人。太平军现有士卒5万余人，约三分之一是参加过实战的老兵，约三分之二是在桂柳地区招募的新兵，都已受过严格训练，并且武器装备、辎重物资也十分齐全充分，使得此时的太平军堪称兵强马壮，全军锐气十足。


　　清军步步紧逼，试图先包围桂林，然后展开攻城。太平军不会被动挨打，采取主动出击、突出重围的策略。为了更好地杀清军一个措手不及、最大限度地重创清军，太平军放弃桂柳、主动出击的时间被定在下一个下大雨的晚上，下雨还会导致清军手里的火枪、火炮难以使用。具体路线是：桂林和柳州的太平军在下大雨的深夜里一起出击，同时杀向位于桂林东南方向、位于柳州东北方向、距离桂林和柳州都约为80公里（直线）的阳朔县和平乐县，如此安排，一来让桂柳两地太平军在平乐县完成会师，二来一举歼灭阳朔、平乐二县的清军。正在四面包围向桂林的清军中，阳朔、平乐二县清军是规模最大、实力最强、人数最多的一股，如果在开战初期就将其歼灭掉，必然重创清军、震慑清军，使其在攻击和追击太平军时畏手畏脚。说到底，太平军在战事初期具有太多优势，自然要最充分地使用这些优势取得最大化的战果。攻占阳朔、平乐二县后，太平军声东击西，折向正北的灌阳、全州二县，再转向东边，开出广西省，沿着花江水路，挺向一百二十公里外的湖南省永州府道州县（后世道县），道州县为湖南省南大门，将其攻占后，太平军便可长驱直入，挺进湖南省。——此时此刻，清军“剿贼总指挥”赛尚阿与其“总指挥部”便在永州府城中。更何况，太平军一旦进入了道州境内，便可获得焦亮部的驰援，焦亮部势力主要在郴州，郴州毗邻道州，就在道州的东边，到时候，太平军拿下整个湘南都是十分乐观的，继而便可攻打省会长沙。


　　“好，众贤弟就按照清胞、华胞制定的计划行事吧！”最高层会议上，洪秀全一锤定音。


　　“喏！”众王一起受命行礼。


　　结束在天王府金龙殿召开的最高层会议后，众王迅速各司其职地展开忙碌，所有参会者都清楚地感受得到，这次的最高层会议在气氛上与以往完全不同，凝重、严肃、紧张，甚至还有一股肃杀。迈出大殿前，夏华回头看了看洪秀全，却发现洪秀全没有像以前那样散会后立刻迫不及待地前往后宫，而是呆呆地坐在龙椅上，反复地打量着金龙殿和手边的所有东西，无疑，洪秀全知道马上就要走了，实在舍不得离开这个让他已经住习惯了的金龙殿、天王府、桂林城。夏华忍不住摇摇头，他掐指一算，自己是在4月4日跟着石达开、罗大纲等人进入桂林城的，如今是8月上旬，自己不知不觉在这里已经呆了近四个半月，时间确实白驹过隙。


　　冯云山本来正要出殿，看到洪秀全脸上满是惆怅神色，上前道：“二哥啊，我们只不过打下了小小的桂林城和比桂林城更小的柳州城，却忘了天底下还有那么多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完全忽视了百姓疾苦，倘若，我们得到了全天下，岂不是要变成阿房宫里的人了？”


　　夏华心头一动，看向洪秀全，却见洪秀全只是默然无语，脸上表情里隐约夹着一丝尴尬。


　　冯云山叹息一声：“二哥，其实，我也没有想那么远，只是觉得啊，我们这几个月过得实在太舒服、太安逸了，吃得好、睡得香，长期以往，还怎么再上战场？回想当年我们一起在紫荆山的日子，风里来雨里去的，头上一顶竹笠，脚下一双草鞋，饿了摘一把野果，渴了掬一捧山泉，哪想到今天的猪肉白饭、高堂华屋？刘备当初寄于刘表篱下，有髀肉复生之叹，看来确是真情啊！二哥，我们不能真的安逸怠惰、不思进取呀！”


　　“云山啊，我心里明白着呢！”洪秀全也叹息一声，“好啦，不说了，你退下吧。”


　　冯云山向洪秀全行个礼，拾阶而去。夏华看着冯云山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对他肃然起敬。


　　由于太平军此时的口号是“死守桂柳、不离故土”，除了极少数高层知情外，太平天国、太平军、拜上帝会、桂柳民众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认为不会离开桂柳，将在这里全面迎战清军，为了保密，夏华在明王府里没有说出这件事，就连洪宣娇都不知道。夏华此时烦恼着一件事：眼看着就要离开桂林了，可他在桂林贪污了几十万两银子，这么多银子该怎么处理？在后世，再多的钱都可以存在银行里，转换成一张银行卡，随便找个地方都能藏起来，但在此时肯定没办法这么做——就算有钱庄银号，夏华怎么把这么多银子带过去？更麻烦的是，夏华现在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家里有洪宣娇。众所周知，男人瞒着老婆藏钱简直就是九死一生的事。


　　夏华在桂林结结实实地捞到了五十多万两白银，另有四五万两黄金。由于这些银子都是见不得光的，夏华自然没办法把白银拿出去兑换成黄金。五十多万两白银，重量足有2.5吨，白银的密度是水的约10.5倍，2.5吨白银的体积差不多等于四五十个标准篮球，那四五万两黄金也有将近两个标准篮球那么大。面对手里的这些“金篮球”、“银篮球”，夏华发愁不已。值得一提的是，作为夏华妻子的洪宣娇都不知道夏华私藏了这么多金银，夏华是刻意地瞒着洪宣娇的，毕竟洪宣娇是洪秀全的“天妹”，万一洪宣娇发现夏华暗中有“小金库”，她也许帮助丈夫保密，也许跑到兄长那里报告，夏华肯定不能冒险，只能瞒着洪宣娇。好在洪宣娇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女人，没那么细心，因此一直没发现自己丈夫藏着“私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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