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节 称帝封王（1）

　　夏华呵呵一笑，起身举起那块玉石：“二哥、诸位兄弟姐妹，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难成’，清妖污蔑我们是蟊贼草寇，我们是蟊贼草寇吗？当然不是！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天军王师！可是，我们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旗号。我们想要成就天国大业，就必须擎起一面大旗大纛！一来可以名正言顺地展开铲除清妖、建立天国的大业，二来可以更好地凝聚我们此时千千万万兄弟姐妹的心，让他们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而战，三来可以号召在清妖统治下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各地百姓、各方英杰响应我们、加入我们，从而壮大我们！”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洪秀全、杨秀清等人，“二哥、诸位，我深信不疑，这就是天阿爷的意思！先前，我们条件简陋、时间仓促，来不及擎起大旗，如今，是时候了！五胡乱华时，大英雄冉闵建国称帝，对天下昭告檄文‘天下大乱，尔夷狄禽兽之类犹称帝，况我中土英雄，何为不得称帝耶”，如今，不也一样吗？想那满清妖头，乃是关外蛮夷，连他们都可以称王称帝，二哥乃是天父次子、万国天王，又如何不能称王称帝、进登大位？”他最后这句话说得堪称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华弟说得好！”杨秀清大声喝彩，拍案叫好，他实在是心花怒放。


　　“华弟说得太好了！”韦昌辉、秦日纲、胡以晃也纷纷激动不已，就连萧朝贵也对夏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喜悦神色，冯云山轻轻地捋着颌下三缕长须，微笑不语，石达开同样露出赞许的表情。夏华在心里暗想：奶奶的，你们一个个已经官瘾大发，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当皇帝王爷了，老子能触你们的霉头扫你们的兴致吗？只能顺着你们的意思喽！反正我无所谓。


　　“二哥！”杨秀清眼神湛湛发亮，“华弟都这么说了，这确实是天意啊！是阿爷的意思啊！”


　　洪秀全虽然笑容满面，但还是一脸为难地连连推却：“这…诸位兄弟，你们就不要难为我了，天国大业刚刚起步，我岂能…唉！这真的不行啊！”——夏华在心里吐槽道：洪教主，您就别装了行吗？就算装也装像点好吗？我分明看到你眼睛里闪烁着火一样的猴急心切啊！


　　“二哥！”韦昌辉显得急切无比地大步上前，“这可是阿爷的意思啊！您必须进登大位了！否则…华弟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难成！清妖污蔑我们是贼寇，莫非我们真是贼寇不成？我们必须打出我们的旗号！上应天意，下顺民心！号令天下。斩妖除魔！更何况，正如华弟刚才说的，那满清妖头都能称王称帝，二哥您可是天父次子、万国天王，如何不能称王称帝？您称王称帝可是众望所归、天经地义、利国利民的正道大义之举！”


　　“是啊，二哥。”冯云山也开口劝解，“我中华神州必须有一个正宗正统的天子！那满清妖头是吗？当然不是！如今，中华神州只有满清伪皇帝，天下万民和海外洋人还以为那满清伪皇帝就是我中华神州的天子呢！二哥您进登大位，乃是昭告天下、去伪存真的天道正举呀！”


　　陈承瑢、蒙得恩向黄文金、罗大纲、苏三娘等人使了使眼色，众人纷纷上前行礼道：“请天王顺应天意民心，早登大位！”萧朝贵道：“二哥，兄弟姐妹们都望眼欲穿，您再推三阻四，岂不是冷了万千兄弟姐妹的心？”秦日纲道：“二哥，我们跟您一起打天下，不就为了建立一个人间天国吗？天不可无日，国不可无主，您要是不当天国天王，我们还打什么天下呢？”


　　看着一起劝进的众人，洪秀全叹了口气：“既然阿爷授意如此，秀全自然不能畏缩不前、不敢担当，诸位兄弟姐妹请起罢。大丈夫敢作敢为，为了天下苍生，秀全就顺应天意民心了！”


　　顿时，众人欢声一片，纷纷大呼：“太平天王万岁！”“太平天国万岁！”


　　因为洪秀全“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众人请求他进登大位的集体意愿，宴会的气氛随即被推上了新的高潮，众人都眉开眼笑、喜形于色，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洪秀全当了皇帝，自己作为“开国元勋”，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扬名立万、光宗耀祖…肯定都会少不了的，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看到洪秀全即将带着自己一起“得道升天”，众人在心里哪里不会兴高采烈。


　　折腾到半夜，宴会才散席落幕，众人陆续向洪秀全告别，逐一离去，但杨秀清、萧朝贵、冯云山、韦昌辉、石达开、秦日纲、胡以晃、夏华都被洪秀全叫住，随其步入后庭御书房内。


　　众人虽然大吃一顿，但都没有饮酒，因此个个脑子清醒。


　　蒙得恩在外面关上门后，洪秀全笑容满面地道：“诸位贤弟，快请坐。”


　　“谢二哥！”众人心知肚明，都称呼洪秀全“二哥”，显然，书房里的九人都是“自家人”。


　　九人一齐入座后，洪秀全目光炯炯地看着八人：“诸位贤弟，这里只有我们兄弟九人了，那些在外人面前说的客套话在这里就无需多说了。眼下，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二哥我只得顺应天意民心，进登大位，只是，君号却不能是‘皇帝’，阿爷是皇上帝，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所不在，阿爷才是‘帝’，才是‘皇’，那满清妖头僭称‘皇帝’乃是大逆不道之举，我等岂能做出与满清妖头一样的悖天妄行？因此，君号可定为‘天王’。诸位贤弟意下如何？”


　　“二哥所言甚是。”冯云山等人纷纷表示赞同，其实，天王也好，皇帝也好，只是换个名称罢了，没什么区别。——因为天父君号“皇上帝”，所以洪秀全自己不称皇帝，也不准历朝历代的皇帝再叫“皇帝”，于是，太平天国境内所有史书一律被修改，“皇帝”消失无踪，比如，唐太宗被“降级”成了“唐太侯”，梁惠王被“降级”成了“梁惠相”，诸如此类等等。不仅如此，为了显示太平天国诸王的“王”的至高无上，洪秀全后来还特地规定古今中外的所有王的“王”统统加上一个反犬旁，变成了“狂”，但该字不读“kuang”，仍然还读“wang”，比如满清的“铁帽子王”，在太平天国这里就变成了“铁帽子狂”。


　　洪秀全愈发喜上眉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至于国号，就正式定为‘太平天国’罢，天军名号就叫‘太平天军’，各部士卒皆为‘太平圣兵’。”


　　众人再次纷纷点头。


　　洪秀全呵呵一笑：“自金田起事…应该说自七年前始，我与云山辗转来到广西传教布道，陆续结识诸位贤弟，如今，我们已成气候，一靠阿爷阿哥在天庇佑，二靠万千弟兄殊死奋战，其中，以八位贤弟最为劳苦功高，如今，二哥我进登天王大位，自然不能冷落慢待八位贤弟。二哥我当天王，八位贤弟也该当王。”


　　此话一出，杨秀清、萧朝贵、韦昌辉、秦日纲都大喜过望，但冯云山、石达开、胡以晃露出惊愕迟疑之色。冯云山急切地道：“二哥三思！此举万万使不得！自古以来，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有别，哪有君臣同尊的？即使夏商周三朝天子只是称王，众诸侯也不过称公。二哥不愿一人乾纲独断，座下文武百官也应有次序、级别之分，不然，以后还怎么令行禁止？”


　　洪秀全连连摇头：“云山，你此话差矣！二哥我与八位贤弟共同举事，一直是同生共死、患难与共、情同手足，向来以兄弟相称，原是平等相处的。若我一人进登大位，各兄弟从此成为臣属，与二哥我不免从此生疏隔阂了，二哥我于心何忍？诸位贤弟，以前，我们是兄弟，现在，我们是兄弟，以后，我们还是兄弟！绝不能因为君臣之别，从此冷淡我们的兄弟之情！”


　　杨秀清道：“三哥，你多虑了。二哥进登大位后，君号虽名为‘天王’，实则就是‘皇帝’，我等只不过位列王公，哪里与二哥平起平坐了？二哥这个‘天王’与我们的‘王’根本就是两码事，君臣之别还是有的。二哥处处念及与我等的手足之情，此番苦心，我们又岂能辜负？”


　　萧朝贵在杨秀清身边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个理！”


　　石达开摇头道：“昔日汉高祖刘邦得天下后分封诸王，兵戈战乱就随之来了。我石达开也不是不想位极人臣、流芳百世，但从大局出发，我宁可放弃。”


　　韦昌辉道：“七弟，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与二哥虽然不是同姓，但都是阿爷阿妈的崽，本就是血脉相承的一家人！跟刘邦分封诸王之举岂能相提并论？”


　　“华胞！”洪秀全望向一直没吭声的夏华，“你觉得呢？”


　　“华弟，你认为怎么样？”杨秀清等人也望向夏华。


　　夏华笑了笑：“二哥这个‘王’是天王，二哥封的‘王’只是人王，两者岂能同日而语？天人有别，君臣自然有别，只不过都带个‘王’字罢了，既然心中有数，又何必拘泥于文字？”


　　杨秀清大喜：“华弟真不愧是华弟！说话果然一针见血！说得对！天王和人王岂能相提并论？二哥是天王，我们只是人王罢了，有何不可？人必须顺承天意，人王自然也顺服天王。”


　　洪秀全哈哈大笑：“华胞说得好！我当天王，诸位贤弟当人王。”


　　众人兴致勃勃地谈论了很长时间，对很多细节东西进行了反复的研究，直到凌晨时天色微微发亮，才怀着不同心思地跟洪秀全告辞离去。


　　回到住处后，夏华洗漱完毕，一骨碌倒在床上准备睡觉，刚闭上眼就接到卢欣荣报告“冯先生来访”。


　　“三哥，你不困啊？”夏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客厅里迎接冯云山。


　　“我哪里睡得着哦！”冯云山摇头苦笑，然后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夏华。


　　“三哥，你直勾勾地看着我干什么？”


　　冯云山叹口气：“我怎么感觉你们一个个都有点变了？其他人就不说了，连你也…华弟，你今晚在二哥府上的发言完全不似你以前的风格啊？”


　　夏华笑了笑：“三哥，正所谓‘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之’。二哥想当天王，四哥五哥六哥八哥他们想当王爷，人心所向，我能说什么呢？一方面，我们现在也确实需要打出我们的旗号，另一方面，四哥他们跟着二哥出生入死，图什么？除了建立天国外，他们想的更多的还是自己的功名利禄吧？当初，刘邦与项羽争霸天下，项羽天下无敌，刘邦不由自主地萌生退意，跟萧何说自己不想争霸了，萧何大惊失色，说万万不可，大家跟着您出生入死，就是为了得到天下后享受富贵，您要是说您打算不干了，大家肯定一哄而散，您也会死无葬身之地。”夏华看着冯云山，“三哥，你熟读史书，这么粗浅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教你吗？”


　　冯云山叹息一声，沉默不语，半晌后，他低声地道：“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


　　夏华耸耸肩：“顺势而为吧！”他心里暗想，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另起炉灶，但你肯定不会跟我一起干的。


　　冯云山再度叹息一声，然后跟夏华告辞，出门离去。


　　夏华打着哈欠准备回屋睡觉，卢欣荣又来报告：“石旅长来访。”


　　“七哥，你也不困吗？”夏华苦笑。


　　“也？”石达开明显感到夏华话语中的这个“也”字用得似乎别有含义。


　　“哦，我的意思是…我困死了，你不困吗？”


　　“我哪里睡得着哦！”石达开说的话跟冯云山刚才说的话完全就是一字不差。


　　夏华不得不把刚才跟冯云山说过的话再次跟石达开说一遍，石达开最后也是怀着深深的忧虑心思跟夏华告别离去。


　　送走石达开后，夏华特地坚持着不去睡觉，他想等等，看胡以晃会不会也过来，他记得，在洪府上，胡以晃也是不支持封王的。不过，夏华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胡以晃过来，由此可见，胡以晃没有冯云山和石达开那么坚定，他属于“中间派”，看到木已成舟，他就顺水推舟了。


　　摇摇头后，夏华回到床上酣然大睡。


　　公元1851年5月1日（农历四月初八日），这是一个注定载入史册的日子。原先历史上，洪秀全等人先在金田村宣布建立太平天国，然后在武宣县东乡镇自称太平天王，分封中前后左右五军主将，接着在永安城正式建制（史称“永安建制”），分封东西南北翼五王，但眼下，由于夏华的干涉，这一系列典礼一直被推迟，使得太平军无日不战，几乎没有好好地喘口气，正因如此，太平军处处抢占先机，趁着清军兵力匮乏、多处重镇要地陷入防御空虚而取得了远远超过原先历史上的丰硕战果。如今，太平军已经坐拥桂林、柳州两座大城（先前占领的武宣、象州、金秀、永安、荔浦、阳朔等县城在将其搜刮一空后被太平军陆续放弃，太平军此时的兵力还不足以控制太多地盘，如果一个地方都不放弃，必然造成兵力稀疏，继而最终会被清军逐个击破），是时候好好地歇一歇、喘口气了，一方面进行休整，一方面消化战果，另外，奔波苦战、出生入死了这么长时间，洪天王也该慷慨大方地给将士们赐予功名封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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