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节 桂北之战（1）

　　太平军赢得江口圩之战的重大胜利后，正是洪秀全三十八虚岁生日（洪秀全出生于公元1814年1月1日，换算成农历是清嘉庆十八年十二月十日，由于公历和农历存在着日期差，因此洪秀全三十八虚岁生日是1851年1月11日），本来，洪秀全、杨秀清等人打算在此“喜上加喜”的好日子，举行一场隆重而盛大的祝寿祝捷典礼，按照洪秀全的作风，他肯定还会再娶上几个老婆，但这个计划被夏华阻止了。在原先历史上，洪秀全、杨秀清等人就是这么做的，后世历史学家也把这一天正式定为“金田起义”的爆发日期。夏华阻止该计划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不浪费时间，在原先历史上，洪秀全、杨秀清等人搞这场典礼足足浪费了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多月内，太平军方圆百里内已无对手，一个个县城集镇犹如熟透的桃子般就等着太平军去摘取了，但洪秀全、杨秀清等人却在原地搞什么万寿大典，按兵不动、坐失良机。夏华肯定不能让太平军再犯那样的错误了，他是“圣灵使徒”，嘴皮动动“刚刚天阿爷给我发来新的指示，兵贵神速，不得浪费时间”，让洪秀全、杨秀清等人不敢不听从。


　　放弃举办“万寿大典”的太平军随即放弃财力、物力、人力已被榨干的江口圩根据地（向荣随即“收复”已被太平军放弃的江口圩，继而上报清廷声称“击杀乱贼近千，收复江口圩”，从而逃脱了先前战败的责任），原地调头，经新圩镇回金田村，重返紫荆山，继而一路向西，辗转反复，最终兵不血刃地占领了没有清军防御的武宣县东乡镇。


　　太平军占领东乡镇是在1851年1月上旬，比原先历史上太平军占领东乡镇的时间提前将近一个半月，无疑，这是夏华对历史干涉得改变得越来越明显的直接证据。在原先历史上，太平军是在3月23日占领武宣县东乡镇的，洪秀全在此正式自称“太平天王”，又大吹大擂、大操大办一通，又浪费了大量时间。夏华肯定不会让太平军再次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在他的反复催促下，太平军在东乡镇只停留了一天一夜，没有举行所谓的“登极大典”，而是争分夺秒地把镇子搜罗一空，获得大批财帛物资以及几千名新教徒（其中的一二千青壮年男女可成为太平军新兵），继而马不停蹄地攻陷武宣县（武宣县是太平军起事后攻占的第一座县城，在原先历史上，太平军起事后攻占的第一座县城是永安县即后世蒙山县），擒拿知县刘作肃。夏华、杨秀清等人通过县城百姓之口，得知这位刘作肃知县平时为官清廉、颇有政绩，因此没有加害于他，放他与其家人离去，没想到，深感“有负皇恩”的刘作肃转过身就带着全家一起跳河自尽以殉国尽节。


　　占领武宣县的太平军如法炮制，再次把整个县城搜刮得干干净净，获得大批财帛、物资、人丁。在此期间，从广东一路跋山涉水进入广西的凌十八部总算赶来了，加入太平军，使得太平军愈发声势浩大。在原先历史上，太平军在江口圩之战中只是击退向荣部，向荣部实力尚存，然后调头前去堵截正赶来打算与太平军会师的凌十八部，导致凌十八部未能与太平军合兵一处，眼下，太平军在江口圩之战中几乎全歼了向荣部，使得凌十八部得以顺利地抵达武宣县加入太平军。


　　由于夏华“催命鬼一样的整日催促”，太平军在武宣县也只停留了三天，随即再度出发，毕竟呆在一个地方长时间不动等于坐以待毙，清军必定会抓紧时间调兵遣将，继而卷土重来。太平军目前实力不足，不能割据城池、建立根据地，必须不停地打游击战，不停地补充自己。离开武宣县后的太平军轻轻松松地拿下武宣县附近的象州县和金秀县，威逼广西重镇柳州。面对如此凶险局面，李星沅、周天爵等广西清廷高层都慌了手脚，原本坐镇柳州督师剿贼的周天爵忧愤之下，亲自上阵，“与贼决一死战”。这位已经七十七岁的周巡抚不知道是急昏头还是读书读得脑子进了水，居然打算效仿“岳武穆朱仙镇八百精兵大破十万金军”的小说家杜撰的情节，随身只带了一百多名亲兵，沿途陆续又招收了一百多名新兵，合计两百人左右，打算“两百大破十万”，从而建立超过岳武穆的盖世奇功。结果自然没有任何悬念，周天爵率领的“两百大军”在象州县、金秀县一带碰到了太平军一个巡逻团，“两百大军”被吓得一哄而散，丢下周天爵一个光杆司令在原地成了太平军的俘虏，周天爵也因此而成了太平军起事以来活捉的第一个清廷大官：从二品的巡抚，并且太平军活捉周天爵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完全就是周天爵白白送上门来的。后来估计，周天爵是出于刘作肃一样的思想，认为自己“有负皇恩”，索性主动找死，以死谢罪，同时好歹还能落得一个忠义美名。落入太平军手里的周天爵毫无惧色，摆出一副昂然不屈坦然受死的样子，对他很感兴趣的洪秀全、杨秀清等人下令对其以礼相待并且亲自过来与之对话，没想到周天爵一点儿不给面子，用满嘴的“之乎者也”把洪秀全、杨秀清等人骂得狗血淋头，洪秀全、杨秀清等人勃然大怒，下令断其水粮，使得周天爵最终活活地渴死饿死。


　　得知周天爵自投罗网并且“身死贼手”噩耗后，李星沅惊忧交加，旧疾复发，一病不起，几天后也一命呜呼。夏华简直怀疑“天阿爷真的存在”，因为洪秀全等人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林则徐、张必禄这两大厉害人物在奉命前来镇压太平军的半路上就病死了，周天爵自寻死路，李星沅被活活吓死，洪秀全等人简直“犹如天佑神助”。


　　获悉向荣败报以及周天爵、李星沅的死讯后，清廷高层大惊，急忙重新委派先前因为“剿贼不力、损兵折将、丧师失地”而丢掉官帽的代理广西巡抚劳崇光为新任广西巡抚，又委派两广总督徐广缙为新任钦差大臣，前去广西剿灭太平军，同时勒令广东巡抚叶名琛严防死守，阻绝乱贼窜入粤省，并向广西紧急派遣了刚刚在贵州省境内剿灭李发源起义的镇远总兵秦定三、一路追击凌十八的平乐府同知（相当于平乐县副县长）张敬修等人参加战事，又命向荣就地招募几千兵马共同参战。几路清军加起来，合计兵力超过一万三千人。


　　清军来势汹汹，太平军也是兵强马壮。连续攻占三个县城和十多个集镇后，太平军获得大量财帛物资和人丁，拜上帝会教徒已经猛增至十二万以上，太平军士卒同样水涨船高增至三万五千人以上，杨秀清等五人的五个主力旅个个严重超标，每旅达到六七千人，规模翻倍，只不过，由于时间仓促，新兵训练时间普遍不长，就算加上缴获，士卒武器装备也比较欠缺。


　　三月中下旬，太平军和清军爆发了广西省境内最大的一场战役，因此战的交战区域处于广西省北部，所以此场大战被称为“桂北之战”。


　　太平军此时已经控制武宣、象州、金秀三县，此三县俨然已经成为太平军的临时根据地，清军兵分多路，齐向三县扑来。由于太平军以及威逼柳州，清军的部署以柳州为重点和重心。太平军以逸待劳并且积极备战，在杨秀清等人的统筹指挥下，太平军充分利用三县地形优势，以奇兵占据丘陵山头，从而居高临下，控制各个局部战场，同时以山脉为防御阵地，在山口埋伏精兵，扼守进出战场的交通要道。在这个沟壑纵横的战场上，太平军兵分多处，在数道战线上布置开来，形成了大纵深防御体系，使得清军既难以正面突破又难以迂回包围。由于人力资源十分充分，杨秀清派遣了数万平民，对交战区域进行地形改造，挖断了难以防御的交通要道，填土堵塞河流，各村庄都修建了大量工事，严密程度令人叹为观止，“房屋之外必筑土墙，墙外开壕，壕外又立木墙，木墙外又开重壕，外钉木桩，桩前交叉竖立竹签木刺”。太平军此时手里有不少火炮，部分是自造的，部分是缴获的，杨秀清对火炮也很重视，下令在多处山丘上“厚筑土墙，排列炮位”，为防止清军偷袭炮台，又在炮台对面山头上“多竖旗帜，故作疑兵”，同时还在炮台前隘口处设防，“于隘口山路陡峭处，挖掘深坑，遍埋木刺”。至于太平军主力部队，杨秀清的第一旅坐镇中军随时进行增援，萧朝贵的第二旅和韦昌辉的第三旅担任第一线部队，石达开的第四旅充当机动部队，保护炮台等重要设施，而胡以晃的第五旅以及刚刚新建的凌十八的第六旅则作为总预备队。经过杨秀清一番苦心经营的部署和调遣，太平军的三县防线被打造得固若金汤，各战场遥相呼应，整个防御体系堪称密不透风。杨秀清的军事才干确实卓越非凡，他的用兵原则分别是：严格地挑选和训练部队，宁缺毋滥；大量派出侦察兵（斥候）和间谍（细作）侦察敌情、搜索信息，从而实现“知己知彼”目的；极其注重防御工事的修建，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根据战场实地情况合理地配置、部署武器，正面主力决战与诱敌惑敌战术互相配合；逐次投入预备队兵力，以根据地为依托阻敌于门外。


　　太平军这边不仅有杨秀清、石达开这样的“天才战术家”，还有夏华这个“天才战略家”，相辅相成后堪称所向披靡。太平军此战是怎么打的，那需要杨秀清等人出谋划策，而太平军此战的目的是什么，则需要夏华运筹帷幄。夏华的“魄力和目光”是杨秀清等人难以比及的。杨秀清能做到的是如何战胜清军，夏华能做到的，是通过此战的胜利如何获得最大化的利益。


　　3月21日，桂北之战爆发。


　　“儿郎们！杀清妖啊！”震天的喊杀冲锋声中，数万太平军和清军在遍地的丘陵、沟壑、农田间厮杀得血雨纷飞，太平军仍然故技重施，先跟清军在局部战场上恶战几场，然后佯装难以支撑，继而“节节败退”，不动声色地把清军引入太平军早就布置好的决战地带，也是太平军的大包围圈。对于清军的战术，杨秀清等人早就了解透彻了，知道清军普遍贪生怕死，打仗时依赖火器，只敢远攻，不敢近战。有鉴于此，杨秀清、夏华等人对症下药、针锋相对，设计出了相对应战术并且进行严格训练。战斗爆发后，太平军敢死队（“敢死队”也是夏华发明出的词语）先行出动，推着数百辆小推车形成一字长蛇阵，车上满载铁片、厚木、砖瓦、沙袋等物，犹如土坦克般冲向清军，阻挡清军的火枪火炮，“一车倒下，旁车立刻填补缺口”，步兵群紧随其后，两人一组，手持约一丈长的粗木或竹竿，末端绑着铁刺，在刀盾兵保护下，两人前后交持，奋力冲刺向普遍没有衣甲保护的清军，所到之处血溅三尺，大批清军被捅得肚破肠流、鬼哭狼嚎。太平军在冲锋时勇猛得让清军难以置信，人人高唱赞美上帝以及赞美洪教主的“圣歌”（都是洪秀全自己编写的），因为狂热的宗教信仰，太平军士卒无不“视死如归、前赴后继”，杀得战意萎靡、士气低下的清军狼奔豕突、抱头鼠窜，以至于清军高层甚至怀疑太平军士卒都吃了“迷幻药”，所以才会这么的凶悍不怕死。为数不多的清军高层已经感受到，太平军绝不同于历史上和同期的其他造反军队，那些起义军都是依靠血气之勇，一旦遭到重大挫败，立刻化为鸟雀散，太平军则是军纪严明、训练严格，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天昏地暗的恶战在持续了五天五夜后，清军再次大败，太平军再次大胜。清军折损兵马超过一万，太平军伤亡五千余，缴获战利品不计其数，第三旅第十三团副团长陈宗胜在野战搏杀中被清军悍将秦定三斩杀，第二旅第二团参谋长刘绍廷在激战中被清军飞箭射中肋部而死，这是太平军起事后阵亡的第二个、第三个中高级军官。此战后，广西境内清军消耗殆尽。


　　“天父天兄万岁！”“天军万岁！”“洪天王万岁！”大获全胜后的太平军欢声雷动。


　　夏华看着漫山遍野正在欢呼着的太平军士卒，又看了看遍地的尸骸和血泊，心里叹口气：因为自己，太平军又打了一场战果大大超过原先历史上的胜仗，这对于自己而言肯定是好事，但对于中国而言，就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战争啊战争，真是太残酷了，早点结束吧。


　　“全部宰了！”遐想中的夏华被身边一声厉喝声从思绪中拖了出来，他转身回头，看到副总参谋长兼第二旅旅长萧朝贵正在满脸煞气地下达命令。


　　一队队太平军士卒押着一个个被反绑着双手的清军俘虏拖到行刑处，那些清军俘虏有的拼命挣扎、哀声求饶，有的呼天抢地、放声大哭，有的面如死灰、瘫倒在地，有的魂飞魄散、当场失禁，屎尿拉了一裤裆。行刑的太平军士卒毫不手软，一排大刀齐刷刷地砍下，一股股血泉一起喷射飞溅，一颗颗鲜血淋漓的脑袋犹如西瓜般滚落遍地血泊里。根据萧朝贵的命令，太平军把抓到的清军俘虏全部斩首处决。


　　“慢着！”夏华急忙大喊，然后望向萧朝贵，“五哥！你这是干什么？”


　　萧朝贵杀气腾腾：“除恶务尽！对于这些作恶多端的清妖，当然要一个不留！”


　　“五哥！”夏华急切地道，“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天军王师！岂能如此野蛮？那些人…”


　　“什么人？他们都是妖！”萧朝贵很不耐烦地道，“华弟，你足智多谋、神机妙算，五哥服你，但你有时候未免过于妇人之仁了！”他对着行刑士卒喝道，“都愣着干什么？继续行刑！”萧朝贵对夏华一直存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成见，自然听不进夏华的话。


　　行刑士卒再度挥劈下大刀，又是一排大刀齐刷刷地砍下，又是一股股血泉一起喷射飞溅，又是一颗颗鲜血淋漓的脑袋犹如西瓜般滚落遍地血泊里。下一排太平军士卒拖着下一批即将被斩首处决的清军俘虏上前。看到前面地上尽是身首异处的同伴，清军俘虏们无不肝胆俱裂，纷纷嚎啕不已。“哭什么？大丈夫死则死矣！何必如此妇人作态？”即将受刑的清军俘虏里，有人声色俱厉地对身边同伴厉声喝道，然后又仰天大呼，“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身死贼手，天绝我也！我冯子材死不瞑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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