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长老

　　抬眼一望，四周楼檐、房角、树梢、巨柱各处，依然分布着诸多人影，形成包围之势。

　　更有几人肩上扛抬着粗大的火箭炮筒，正在向他们瞄准。

　　“糟了，这些人动用热性武器了。”武情义揉着额头痛处，心跳不止。

　　原本在第四代天女无冶时代，整个天下就禁止了任何的“科技”和“魔法”。在这数百年中，科技与魔法似乎已成为了遥远的过去。但此次两大帝国之间规模最大、死伤最惨的大战之中，不知为何，科技武器再次出现在了战场上，这也成为大无帝国的军队能迅速攻破武国防线，直捣武国帝都的关键原因。

　　这种与科技有关的武器，人们现在称它为“热性武器”。

　　梅善姑左手牵着武情义，右手牵着白小音，站在大楼顶部的一片废墟中。火焰在碎石上燃烧，黑烟在空气中熏腾。

　　浓烈而刺鼻的烟味，呛得白小音和武情义咳嗽不止，伸手捂住了口鼻。

　　梅善姑的紫衣在风中吹动，满头长发已经有些凌乱。

　　她目中的怒火，不亚于整片废墟中耀动的烈火。

　　四面八方，黄衣面具的杀手们从不同的方位逐渐合围。今日，似乎梅善姑和两个孩子，插翅也难飞了。

　　“咻、咻、咻”，悦耳的声音，几枚耀目的飞弹以优美的线条划破楼空，极速而来。

　　梅善姑眉尖一颤，脚下红菱绽放出一片深红光芒，翩然射入晴空。

　　随着一片震颤耳鼓的轰然巨响，红菱下空那座数十丈高的大楼崩裂开来，数不清的乱石和灰屑随着炽烈的热浪掀入空中。

　　红菱卷裹住武情义和白小音的身子，紫色身影跃入高空，避过了凛冽的气浪。梅善姑双手一摆，足尖踏动空气，红菱边缘光辉煜煜，在天空中飞旋着。

　　武情义和白小音双双滚倒在大红的绸缎上，头晕目眩。

　　“梅长老！”

　　突然，四空中一道声音传来，这声音好不清朗，好不阔荡，仿佛是魔鬼在叫唤，又如同是魂魄在呼喊。

　　“是谁？给我出来。”梅善姑转看满空，大叫，“无论是谁，都给我滚出来。”

　　武情义和白小音也仰望天穹。

　　一道身影出现，并不是从天穹而来，而是自一片高楼之间穿梭而来。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器，两只袖中乌光闪闪，双手向前横伸着，整个身子便如飞鸟一般自由滑翔，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好不优美的弧线，缓缓飘近。

　　一袭黑袍裹住了他的整个身子，他的脸上同样扣着一个黄色的面具，让他看起来犹如一个鬼魅。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小孔，可以看得见他的一双眼睛正在精光闪闪。

　　“你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快让我看看你这奇丑无比的面具后是怎样的一副丑脸。”梅善姑挡在两个孩子身前，冷声地问。

　　“嘿嘿，梅长老，你的嘴好毒啊。”黑衣人冷笑不止。

　　紫色身影和黑色身影漂浮在半空中，隔空相望。

　　“梅长老？”武情义心里一惊。黑衣人叫梅姨为“长老”，莫非梅姨在宫中的隐秘身份竟是武国长老会中的一员？这身份，真是高的不得了啊！

　　“你笑什么笑，梅姨叫你摘下面具，你听不懂吗？”武情义指着黑衣人。

　　“嗯？”黑衣人双目转到武情义身上，面具后的声音传出来，“小东西，你是哪家的野种，怎么这么没教养？”

　　“老东西，你是我家的野种，怪不得这么没教养。”武情义立即还嘴。原本面色紧张的白小音不觉被逗得嘻嘻一乐。

　　“君儿，别插嘴。”梅善姑递来一个冷色。

　　黑衣人双拳一捏，袖中乌光暴涨，“哧”的一声，那袖中倏然窜出一团乌光，打向红菱。梅善姑双手环绕一个姿势，双掌中顿时凝出一团红光，推了出去。

　　两团光芒于空交接，“砰”的一声，爆出一圈光波，向四周荡漾。黑衣人和梅善姑俱是扬手一挥，挥散对方光波力道，足尖踏动空气，各自稳住身形。

　　然后梅善姑对黑衣人上下细看，突然眉间颤抖，不愿相信地大叫道：“碧清池，怎么会是你？碧清池，难道连你这个王八蛋也叛变了？”

　　“梅长老，识时务者为俊杰啊！”黑衣人一字一字吐出，缓缓摘落面具，此人面具之下竟然眉清目秀，一脸的和善之态，全然想不到他戴上面具后会是另外一种感觉。

　　梅善姑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黑衣人的面庞，脸上变色，身子颤抖，突然仰空哈哈大笑，“真没想到，连我的六哥，堂堂的武国第六长老碧清池也叛变了，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她的目光充斥着伤痛之色，犹自不大相信地问：“老六，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竟然还有脸摘下面具来让我看见你这张死人脸？亏我以前叫你‘六哥’，真是污了我这张嘴啊！”

　　碧清池嘴角泛动一丝笑容，轻描淡写道：“七妹，你要是变成死人脸，六哥不但爱看，六哥还要好好亲上你几大口呢。”

　　武情义和白小音都恨恨地瞅着这个黑衣人，没想到他竟是武国第六长老碧清池，而且竟然也叛变了武国。

　　“国主他待你不薄啊，而且国主对你有过两次救命之恩，你这样做，对得起国主，对得起我们多年的兄妹吗？想必这些黄衣人就是你指使的了，你竟然对我下杀手？你真是猪狗不如，我真的很想不通。”梅善姑双目一动一动地看着碧清池——这个从前一同与她并肩作战、驰骋沙场，又一同风花雪月、醉生梦死的六哥。

　　碧清池缓缓摇头，“这并不是待人厚与薄的问题，我们武国马上就要灭亡了，再不做出选择，依你我现在的这种身份，日后可还有安身之处？可还有落脚之地？依我看，七妹，你不如随六哥一起去，日后到神宫中继续享受荣华，你和我也好双宿双飞啊。”

　　“呸！”梅善姑往他身上飞吐了一口，悲斥道，“去你的双宿双飞，我看见你就恶心。”

　　“唉，”碧清池懒洋洋地道，“七妹啊，我一向知道你深心里喜欢白逍遥，对我可是视若无睹，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落花虽有意，白逍遥他可是流水并无情，你这大好的光阴，浪费了岂不可惜？据我所知，七妹你还是冰清玉洁，含苞待放，当年连剑圣乐无欢都拿你不下，六哥对你真是期盼不止，恨不得拿命来换你的心啊！那白逍遥有什么好，他根本不适合你。你不知他从前也是个风流快活人，不知在外面玩弄了多少女人，留下了多少野种，这个小女孩不就是他其中的一个野种了？”他说着指了指白小音，又看向梅善姑，“你就对他这么痴心，真是叫六哥想不通啊。”

　　“什么？小音妹妹竟然是左丞相白逍遥的野种？——不，是白逍遥的女儿？”武情义深心一惊，侧目看着白小音。白小音睁大了眼睛，此时方才耳闻她的爹爹竟是武国左丞相白逍遥的这种说法，这是真的吗？娘从小一直跟她说——她爹爹在她出生没几个月后就战死沙场了。

　　“老东西，你竟敢对我梅姨用这种语气说话？”武情义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梅善姑听了碧清池的话，真是差点咬碎银牙，恨不得立即就将这个叛徒千刀万剐，厉喝一声之际，手中红芒伴随着万千丝线向碧清池播洒过去。

　　“六妹，你打不过我的，要不然怎么会是我排老六你排老七呢？”碧清池双手轻动之间，乌闪闪的光芒便将向他编织过去的红芒丝线消解掉了。

　　“四姐当年替你挡了一掌，身受重伤，今天你所做的一切，对得起四姐吗？你真是丧尽天良。”梅善姑悲愤交加。

　　“对不住那又能怎样？”碧清池一边挥散梅善姑的功力，一边不着急地问，“七妹，太虚珠是不是在你的身上？交出来给我吧。”

　　“什么？”梅善姑双眉一挑，目中一动，真没想到会听到“太虚珠”这三个字。

　　“七妹，你挺能装啊，十年啦，太虚珠下落不明，我真没想到它会在你的身上，这真真的是叫我想不通啊！”碧清池的语气充满了感叹。

　　“真是放你娘的狗屁。”梅善姑一边深心惊动，一边怒不可遏。

　　“七妹，六哥叫你交出太虚珠来，你听还是不听？”碧清池双目大放异彩。

　　“我听你这个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叛国贼子满口胡邹。”梅善姑双手拨动，万千丝线只顾编织出去。

　　“七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没口德的？你看那边！是我交代过手下的，只要你一与我动手，他们就会炸毁梅花院的。”碧清池说着遥手一指。梅善姑瞥眼一见时，真的是惊得三魂荡荡，七魄幽幽。

　　“啊？”武情义和白小音顿时蒙住了眼睛，不敢去看。

　　一枚飞弹正划破长空向梅花院飞射了过去。谁也想不到那些黄衣人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想要杀死那满院的孩子们。

　　要是这飞弹击中梅花院，不知会有多少孩子当场身亡！

　　梅善姑大叫一声——“不”！泪水洒落之际，漫空的红芒冲向碧清池，激撞得他连连退步。

　　就在这时，天空中响起一声轻叹之音。这一声轻叹，犹如九幽而来，犹如深空回音，好不寂寞，好不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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