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诛杀
两国之战，源于修生。
自从大无帝国颁布统一修生之科目和方法后，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依据中州各种大大小小的学院所授，以及这天底下各种各样的修生门派所授，即便如何苦修苦练，在四五十年之内也只能堪堪超越凡人的极限。所以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无论如何勤修苦练，也只能在正常寿命范围内多活几年、几十年不等而已。
可有那极少数的人，他们或者资质非凡，或者际遇非凡，或受名师指点，或吃仙丹灵药，或得修行诀窍，能够悟通神法中的大道，能够突破修行之桎梏，在短短的二三十年或是数十年内便可达到极高的修生等级，修得极高的生命之力。
据说，创建武国的无冶女皇如此，如今的万圣玄皇如此，帝国的历代天女如此------皆是在二三十年内便修得能够活上数百年的生命力。远的不说，这百年之中，在神洲大地上便出现过许多的奇人异士，在三十岁以下，便已修得无上之高的生命力了。
武情义心想，梅善姑梅姨便也算这奇人异士中的一个吧。
在这数千年中，有人活了一二百年，有人活了四五百年，有人活到七八百岁，更有甚者，是活了上千年的了。
无冶女皇在武国境内改造了整个修生方法，相较于帝国修生之法来说，无冶女皇所改造的修生方法效率整整提高了数倍。故而，在这数百年中，神洲大地不断有人转移到武国来，成为了武国人，也不断有各州各城并入武国，成为武国的州城，直到帝国和武国达成协约，不能再让武国继续增加城池和扩大地域了，武国所属城地，上限只能是一百个城。
真是忆往昔古都之辉煌，愁今朝武城之将毁，武情义还没回过神来，突然窗棂一动，梅善姑眉间一抖，一掌拍击出去，一道巨大的红光“轰”的一声击碎整个窗棂，外面有人闷哼一声。
整个房间颤动了一下，天花板上伸出一截光芒鼎沸的长剑来，倏忽划了一个圆圈，一个人影随着圆形的大石板坠了下来，正是黄衣面具的剑士。
“走！”梅善姑抓起武情义和白小音的身子，从破了大窟窿的窗子里飞身而出。两个黄衣人早已等在窗子两边了，剑光迫不及待地横掠过来。梅善姑清叫一声，玉手嗤嗤一挥，两道红芒分打左右。武情义和白小音只得任从着她提着身子纵跃到大街对面的房檐上，再奔到大楼平顶上。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可让武情义差点惊声，四面八方几座院楼顶上，分不同的方位出现几十位黄衣面具的人，个个手持大剑，剑身上光芒闪亮，正纷纷纵跳过来，逐渐缩小包围圈。
“梅姨，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追杀我们？”武情义十分不解。
“别问那么多，你好好保护音儿站在这里别动，让梅姨去取他们的狗命。”梅善姑说话时紫色的身影翩然而动，迎向飞击过来的黄衣人。
半空中身影飒然，剑气呼啸，随着一声惨叫，一个黄衣人面具连着脑袋被梅善姑手中红芒切成两半。
白小音触目惊心，有些害怕。武情义向她身子靠了靠，抓住她的小手道：“小音妹妹，我来保护你。”
“君哥哥，你也自身难保，要死我们死在一起。”白小音也紧紧抓住了武情义的手。
七八道黄色光影从四面攻破梅善姑身周的红光，武情义焦急难耐，仰天大叫道：“梅姨，你要小心！”梅善姑轻衣荡漾，袖中万千的红芒丝线漫空编织出去，就算那些黄衣人再怎么凶悍，也被红芒丝线纷纷卷住，梅善姑身形闪动，红芒接连飞划出去，有两三人鲜血迸溅，惨叫着跌落而下，擦着武情义的身子狠狠砸落在屋顶上。
其中一人还没毙命，手压着喷血的喉咙喘着粗气，面具之下，真容难以让人瞧见，白小音闪避不及，被此人一把抓住脚跟。白小音惊呼一声，竟然挣脱不开，此人临死也有极大力道。
武情义见小音妹妹有险，不知哪来的勇气，从地上捡起这人飞掉在半边的长剑，蹦跳如雷道：“你就要死了还想伤害小音妹妹，我送你一程。”一剑下去，将这人手腕齐根斩落，鲜血嗤嗤飞溅，白小音脚下一踢，将此人断腕踢飞老远出去，然后惊吓得蒙住了眼睛。
此刻，武情义从记忆深处涌起他从前沿街乞讨、受人白眼那种孤苦无助的难忘感觉，心里燃起怒火，深知对这些人决不可姑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又一剑剁了下去，这长剑好不锋利，将此人给弄了个身首异处。
武情义抬手揩去溅落额头的血珠子，瞥眼一看，与长街相对的梅花院以及附近几个楼院的孩子们正挤在房间窗格上眺望着满空的诛杀场面。
梅善姑破空之处，已绝杀十数个黄衣人。武情义知道梅姨的年纪已经五十有余了，而能保住韶华不老，靠的就是神法的修炼，她的修生境界已入了气修境界，可以吸纳天地光华、日月灵气为食，亦可御器御物，踏空而行。而这些黄衣人处在玄武之境，虽然也是厉害无比，但决计不会是梅姨的对手。
武情义此时一股凛然杀气满贯胸中，看着梅姨在上空窜动犹如神龙，接连的毙敌性命，他仗剑在手，犹然没有丝毫的畏惧了，若有那跌落下来没有立时死的，他便飞跳过去将其一剑毙命，口里还大叫着：“我送你归西。”“我帮你去死。”“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要伤害梅姨，你们个个都得死。”
如此张扬，有人注意到他了。两个黄衣剑士挺剑而来。武情义急忙抓住白小音的手，叫道：“小音妹妹，快跑。”他满眼焦急地望着那两个飞檐走壁而来的黄衣人，和白小音狂奔起来。
一到房顶边缘，不觉倒抽一口凉气，这数十丈的高度，跳下去必死无疑。
“小音妹妹，我替你挡剑。”武情义张手挡在白小音的身前。
剑光呼啸而来，白小音“啊”的惊呼一声，身子紧紧靠在武情义的后背上。
就在这时，半空中一道大红的绸缎伸展而来，“砰”的一声撞开两道剑光。梅善姑一面抵挡着数个黄衣人的围攻，一面递出红菱去搭救两个孩子。
武情义和白小音不由自主地被红绸卷住了身子，那红绸于空一旋，他们两个只觉得身在其中旋转不止，竟然面对面的被裹在了一起，两个身子贴得好紧，两张嘴唇也被动地接触在了一起。
红绸密不透光，窒息难说，白小音吐气如兰，武情义呼吸着她好闻的气息。他此刻真是心动神摇，脑中一片空白，想不到自己会这样猝不及防地与小音妹妹吻在了一起。
一条湿漉漉、甜蜜蜜的舌尖碰到了武情义的双唇，此时此刻，所有的刀光剑影俱已消失，唯有小音妹妹的舌尖甜津暗渡，芳香盈鼻，银牙和贝齿碰在一起，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撩起小音妹妹的红裙，白小音的双手也紧紧勒住了他的身躯。
就在这一刻，他明白了，其实他并没有当小音妹妹是亲妹妹，而是在深心里一直喜欢着她——是男女之情上的那种喜欢。
他深深记得，一身污秽、病痛发作的小乞丐躺在大街上时，只有小音妹妹一个人关心他，喂他喝药，领他回家，在热水中洒了花瓣，让他洗净全身，给他穿上新衣。
在这两年中，他和小音妹妹朝夕相处，在一起读书，在一起练字，在一起作画，在一起抚琴------
小音妹妹会做好吃的饭菜，会唱好听的歌曲------
小音妹妹对他的好，他即便为他死了，也难以报答。
可是，可是！
一想到梦中的天女，武情义心乱如麻。对于梦中那位天女的感觉，恐怕只有古书中的那个“爱”字，方能阐述他的心境。虽然，他还不知“爱”为何意。
他不知道“天女”是不是真实存在于这人世间的，或者只是存在于他的梦境之中的。
很小的时候，他就会梦见天女。他根据梦中残留的记忆，在画布上描下了天女的模样。他常常看着画布对天女朝思暮念。直到那一日在浮空船上，因为这张天女画作，他被那个令人生厌的化无言当众羞辱了一番。化无言说，那画中女子就是当今的帝国天女蓝素心。
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帝国天女蓝素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今帝国天女蓝素心会每每入他梦中，令他日渐心迷。
他好想亲眼见到那位梦中天女，亲眼见到那位传闻中的帝国天女蓝素心！
他的这种心事，他深深藏在心中，不曾对小音妹妹提起过，不曾对梅姨提起过，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
心内万千缠绕，终抵不过时光短暂的飞逝，红绸一散之际，武情义和白小音又旋转起来，忽觉气息一畅，光线又亮，两人犹自互相紧紧抱着对方的身子，落在了地上。
梅善姑于空“咦”的一声，显然发现这两个小孩子在搞什么鬼了。
两个小孩四目凝视，竟然是暗含着情愫。
白小音的面颊早已如桃花润色，一双婉动的眼睛，却是羞意难说。武情义能感知得到她每一次的怦然心跳。
“咻”的一声，一枚迅疾的飞弹不知从何而来，在硬墙上洞穿而入，梅善姑迅然将两个孩子抓入手中，飞身而走。犹如一声惊雷炸响，整个楼顶飞沙走石，烈火掀开，一股仿似要将人融化的气浪扑背而来，梅善姑于空飞踏而过，和两个孩子滚落在另一座大楼顶上。
白小音扑翻在了武情义的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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