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嫡庶有别在聘仪,正侧之分在嫁衣
李青婉摸着礼部送来的喜府，心中感慨万分。前世，她费劲心思得来的婚礼虽不寒酸却也只能用“简单”两字来形容。前世今生，萧君珞待她的好，她不知该如何才能报其万一。
李老夫人与顾老夫人皆是大家出身，她们见过的价值连城的珍宝数也数不清。可这件新娘喜服却精致的连顾老夫人都不敢相信，美得令李老夫人都呼吸一滞。
李青宁与李青萍作为自家姐妹，也早早就到了听雨轩陪着李青婉。看着礼部女官打开呈上的凤冠霞帔，几乎看晕了眼。李青萍虽然羡慕着李青婉，却又不自觉的憧憬着自己的未来，不知道与自己相伴一生的是什么人，会不会与小王爷待二姐姐这般对待自己？
相比之下，李青宁的心中却是苦涩万分，此情此景怎让人不心生羡慕啊！嫁衣虽贵重，却贵重不过小王爷的一片心。而自己呢？自幼费尽心思的想要高嫁，想要得到地位与权势却求而不得。现如今，自己看开了，想要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却又被自己的母亲亲手推入了皇家府邸。天家连父子亲情都淡薄如水，又遑论齐王能与自己举案齐眉……
跟随礼部侍郎前来的女官笑吟吟的说：“这是翼亲王府小王爷亲自设计，盯着内务府改了又改才制成的。”
顾老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与李老夫人相视一笑，赞了一句：“难得小王爷这么细心，婉儿有福了。”
就连落霞、绿漪等丫鬟都难得调笑得看着李青婉，开起了玩笑来，直闹得李青婉面上红霞不断。平阳侯府上下一片喜气，却唯独被幽静起来的柳姨娘有气不敢撒。
李老夫人将芙蓉院的下人更换的一干二净，将近二十年的筹谋，就这样付诸东流，柳姨娘心中郁气更盛。李老夫人只给自己留下了当初陪着自己入府的刘嬷嬷，柳姨娘感觉自己已成了聋子、瞎子。只有别人想让自己知道的自己才能听到、看到，想往府外捎信，却已然无计可施。
前些日子翼亲王府的聘礼一抬又一抬从芙蓉院门口经过，再奔向库房。那丰厚的聘仪让柳姨娘羡慕不已，可惜她当年也不过是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府的。纳一个妾而已，平阳侯府给的聘礼也不过就是普通的纳妾之数，还没有给顾莲儿半数。只不过，这翼亲王府的聘仪比起当年平阳侯府聘顾莲儿的聘仪还要丰厚两倍不止！
柳姨娘心中满是遗憾，若非她与顾莲儿的聘仪天差地别，若非平阳侯对她与顾莲儿的恩爱差之千里。这些年她也不会如此的费尽心机啊！她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只希望齐王殿下给自己女儿的聘仪能够风光一些。
这日，礼部的人前来下聘，柳姨娘作为李青宁的生母，李老夫人特许她可以出席。看着只身前来的礼部官员，柳姨娘的心头宛如被泼了一盆冰水。
想着翼亲王府下聘那日，翼亲王夫妻双双到场，平阳侯亲自作陪，翼亲王府小王爷亲来拜礼，李青婉的外家大将军府的老夫人和当家夫人也特地赶过来。可到了她的宁儿这儿，齐王爷未见踪影，柳家也不曾派人前来，侯府也不过是李老夫人带着柳姨娘独自迎礼。嫡庶之别竟然如此明显！
其实，柳姨娘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翼亲王府娶的是正妻，齐王府却是娶侧妃。皇后虽然特意关照齐王娶平阳侯府的姑娘要按照正妃的份例来，但正妃与侧妃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在大靖，女子出嫁需得自己亲手缝制嫁衣。但皇家皇子无论是娶妃还是纳妾都是由皇家赐喜服。这礼部给李青宁送来的喜服比起李青婉的那件，虽然在料子质地上无甚差别，却在款式上高下立见。柳姨娘没见过李青婉的嫁衣，却也听芙蓉院的下人说过，那件嫁衣有多么的美轮美奂，精致绝伦。
看着李青宁的这件嫁衣，最上等的锦缎尊贵华丽，但终究不是正红色，而是比正红稍微有些差距的暗红。柳姨娘的心底升起一阵阵不甘与愤怒，凭什么她争不过顾莲儿，她的女儿也争不过顾莲儿的女儿。
李老夫人暗中捕捉到柳姨娘眼中一势而过的不甘与恨意，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个柳氏太过于痴迷了，若非她一心攀附权贵，以宁儿的姿色才情和平阳侯府的门第，嫁个官宦人家做个正妻不知有多好。柳姨娘误了自己也误了自己的女儿，这侧妃不过就是皇家的一个贵妾罢了！皇家的妾又哪里有这么好当的，更何况若有朝一日齐王真的上位，变数之大又岂是她等妇人能够轻易揣测的。
李老夫人将送聘礼的大小官员以及送嫁衣的女官都送走了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青宁，这孩子只能成为平阳侯府的弃子了。平阳侯府给不了齐王想要的东西，这个孙女日后是好是歹全凭个人的造化了。
对上李老夫人的眼神，李青宁的心刹时跌入谷底，自小她便在柳姨娘的教导下苦学琴棋书画，柳姨娘一心想让自己成为人上人。曾经，她也以高嫁权贵之家为自己的努力方向，可如今真的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她的心没有一丝的愉悦。在她过去看过的那些诗词歌赋中，她也只记得一句：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手摸着自己的喜服，李青宁的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那个在中秋佳节花灯簇拥之间的翩翩公子的身影越来越远。从此之后，他于她而言，便只是唐国公世子；她于他而言，便是齐王侧妃李氏。他与她，她只盼今生再不相见！
见李青宁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气，眼中反而带着氤氲的泪光，李青萍有些看不透这个三姐姐了。在她的记忆中，三姐姐向来心高气傲，苦学琴棋书画只为能超越二姐姐，高嫁权贵。可为何今日美梦已偿却是这般神态？只不过，见到这样不同以往的李青宁，李青萍竟然心中泛起一丝难受与同情。
“三姐姐，好事将近应当高兴才是啊！你怎么反而哭了呢？”李青萍语调天真的问到。
李青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
柳姨娘却只当李青萍是羡慕李青宁能够嫁做皇子妃，笑盈盈的接过话茬：“三小姐这是喜极而泣。”
李青婉是知道李青宁与唐恒之事的人，此刻李青宁的眼中分明含着凄楚。原本李青婉是不大喜欢这个庶妹的，现如今却忍不住的怜惜起她来。李青婉拉着李青宁的手，劝到：“三妹妹，得之是幸，失之是命。得失之间，焉知非福啊？”
李青宁听懂了李青婉的言外之意，怅然若失的点了点头。
李青婉正欲再劝，李老夫人却打断了李青婉的话：“今儿个也折腾大半天了，你们几个也回去好好休息吧！佛堂乃是清静之地，莫要太过喧哗了。”
李青婉、李青萍与柳姨娘只能行礼离开。临走之时，柳姨娘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李青宁，似乎有话要说，却最终也不没开口。
见人都走了，李老夫人遣退了所有的下人仆妇，看着李青宁，说到：“宁儿，你可是心有不满？”
李青宁只当李老夫人是问自己是否是对这桩婚事不满，便实诚的点了点头。
李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当初你父亲本想让你自己做决定，却不曾想齐王连夜进宫请旨，木已成舟，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这事儿怨不得父亲，宁儿心中并无怨犹。”李青宁如实的说。
李老夫人接着问：“宁儿，你可知当下的朝堂局势。”
李青宁虽然不知李老夫人的意思，却也老老实实的答到：“孙儿不大出门，对此一知半解。”
“宁儿，你是个聪慧的孩子。我便也不瞒你了，齐王几次三番想要拉拢你父兄，皆被拒绝了。此次你虽嫁入齐王府为侧妃，但平阳侯府几代忠烈只忠于在位的皇帝，齐王想要得东西，你父兄给不了也不打算给。”李老夫人说的直白，也说的透彻。
李青宁知道二哥一语成谶，日后齐王是否会因为平阳侯府迁怒自己尚未可知。但李青宁也知道，平阳侯府无可选择，只能抛弃自己……思及此，李青宁豁然开朗的笑了。
“进了齐王府，你要知道你只是侧妃，又出自平阳侯府，盯着你的人一定会很多。女人的心很小，待齐王迎娶正妃之后，你要懂得韬光养晦保护自己。”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李老夫人还是殷殷叮嘱，希望她过的好一些。
李青宁点了点头，侧妃也是妾啊！
李老夫人见李青宁点头，这才继续说到：“不过你也不用事事逆来顺受，行事处事尽管拿出你侯府千金的气度与教养来。只要不涉及原则，平阳侯府也不会看着你受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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