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昙花一瞬（下）

　　她，本是一柄古剑。

　　承载了太多的情感……渐渐地，凝聚出剑灵。

　　剑灵，本该无情无欲。以冷漠的眼光，淡看万物生死。

　　原本的她，也正是这么做的。

　　然而，

　　为什么……

　　最后一瞬，却作出了违背自己本性的选择？

　　“真傻……”

　　姬月泓幽幽一叹。

　　即使魍女化为本尊、舍身一击，也杀不死万魔王。

　　吞噬了死魂尸大军，意味着大量的灵魂之力。它受到的损伤随时能修复，近乎不死之身。

　　呵，

　　糟透了啊……

　　真应该抛下她、自己逃跑的……这样，起码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或许还可以自我安慰，她逃掉了。不必像现在这样，直面残忍的真相。

　　而现在，

　　不但要亲眼目睹那个女孩消亡，还要赔上两个人的性命。

　　偶尔任性一次，结果却糟糕透顶。这真是世界上最蠢的结局，简直让他想仰天大笑三声。

　　但是——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也没必要去后悔了吧？

　　“锵——”

　　姬月泓抬起头，看向半空中的无尽剑光。

　　像夜昙花那样，只在最深的永夜里绽放。盛绽的一刹那，极尽璀璨。

　　随着灵魂之火的灼烧，

　　意识，越来越模糊。

　　但他竭力支撑着，注视着那一片绚烂的剑光。

　　当那朵花盛开时……至少，他可以做她唯一一个欣赏者。

　　“锵锵锵锵——！！”

　　万魔王的身躯，被成百上千的剑光凌迟，支离破碎。但海量的灵魂之力涌动着，飞速修复身体，伤痕不断出现、又不断消失。

　　这是注定失败的一战，少女注定陨落。如同昙花开谢，最后的光芒。

　　“呜——”

　　尖利的鬼啸声中，蕴含着无尽的痛苦与恨意。

　　万魔王的目光，投向姬月泓，

　　隐隐约约地，

　　鬼啸汇聚成了一道充满怨恨、贪婪的低吼——

　　“幽……魂……至……尊……”

　　幽魂至尊？

　　姬月泓的灵魂，已经被烈焰焚烧了许多。勉强还维持着意识，思维的运转，却无比缓慢。

　　有限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名字。

　　但是……

　　不知为何，

　　在内心深处，隐隐涌起了一抹熟悉的感觉。

　　“锵——”

　　一道清冷的剑鸣声响起，惊天动地。幻化为无数剑影，照亮了天地。

　　魍女的最后一击，以生命为代价的绝唱。

　　方圆数十里之内，几乎被夷为了平地，寸草不生。就连每一片飞雪，亦被剑气斩成了无数碎片。

　　“真是漂亮……”

　　看着这一幕，姬月泓无声地笑了笑。

　　那个女孩最后的落幕，如同夜昙花的盛放，一瞬间极尽华美。

　　——能见证这一幕，是他的荣幸。

　　他知道，

　　那个黑衣的女孩……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为什么呢？

　　她本有机会逃跑，却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放弃，燃烧自我。

　　他的思维已经很迟钝了，内心一片空空如也。垂下眼睫，盘膝静坐，等待着意识消散的那一刹。

　　已经，足够了。

　　虽然没能实现执念……但这样的落幕，倒也不差。

　　消逝之前，有幸见证了神迹一般的美。凡人永远无缘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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