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深沉如海

　　紫思终于从头脑空白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不顾一切的冲到了江南的身边，歇斯底里的喊道：“江大哥，江大哥，你怎么这么傻啊？！”

　　鸿雁双侠见状,上前一把拉起雁紫思，把她拽了过来，道：“紫思，你回来，不许你和这杀人狂徒说话！”

　　“放手！”雁紫思挣脱了雁侠的手，仿佛是一种宣誓，又似一种誓死如归前的宣泄，她对着所有人高声喝道：“江大哥，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在场之人，包括鸿雁双侠在内，无不木瞠目结舌，江南默默的回看着雁紫思，雁紫思马上蹲在他的身侧，扶着他。江南又看向站在一旁，呆若枯木的水仙，他虚弱的伸出了左手，但是想要用力抬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只得缩了回来，水仙这才回过神儿来，想到江南似乎有话对她说。她赶紧走到了江南的旁边，蹲了下来，拉住了他刚才欲伸出的那只手，将耳朵凑到了他的面前。

　　天幕晦暗，光线变得模糊，就像即将燃尽的一盏油灯，缓缓的失去了它的亮，江南眨着没有一丝血色的眸子，闪动着泪光，他微弱的对水仙说：“我终于能像连蔚然一样，为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而不顾一切了，帮我转告水仙，有一个叫江南的人爱着她，深沉如海。”

　　水仙倔强的睁着眼睛，湿润的眼眶终是没有让泪水滴落出来，她哽咽的说道：“我替她转告你，水仙，永远不会忘了江南，她会记住有个叫江南的人视她如心，为了她舍弃了自己的性命。”

　　在那一瞬间，时间凝结成冰，晶莹的眼泪幻化如水晶般透彻明净，江南笑了，然后沉沉的睡去了，他死的平静、安详。

　　这一幕，被雁紫思尽收眼底，江南对水仙说的每一个字对她来讲都是锥心刺骨。她终于明白了她的江大哥是为谁而死——原来这一切都是慕容水仙做的。

　　雁紫思突然摇晃着江南的肩膀，大叫道：“江大哥，江大哥，你醒过来，求求你醒过来！”江南始终纹丝不动，因为他永远都不可能醒过来，雁紫思将身子伏在他的身上，拍打着他惨白的脸，摇晃着他的胳膊，可惜始终唤不醒她最爱的江大哥……

　　水仙哀伤的看着泣不成声的雁紫思，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原来雁紫思一直爱着江南，她很理解失去心爱之人的痛楚，可她不知道此刻雁紫思已恨她入骨，水仙安慰紫思道：“他已经去了，雁姑娘节哀。”

　　“住口！你给我走开，你最好管好你那个杀人于无形的姐姐！”雁紫思抱着江南的尸体几近疯狂的咆哮着，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到撕裂和脱声了。

　　水仙看着她愤恨的眼神，一时语钝，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句：杀人于无形？不错，我不杀伯人，伯人却因我而死。我确实欠江南太多。

　　鸿雁双侠看到雁紫思如此这般疯狂，喊道：“紫思，你怎么会对这杀人凶手动情，快过来！”

　　雁紫思驻立了片刻，像是缓了缓心绪，她一只手放下了江南，狠狠的把眼泪擦干，冷眼对着鸿雁双侠，“哈哈哈”仰天大笑了三声，仿佛是在对他们的嘲讽，她开口道：“鸿雁双侠，好一对江湖侠客，满口仁义道德，江大哥杀人就是杀人，你们的儿子杀过的人成百上千，他杀过的人就不算了吗！”在你们心里就只有那个冷血杀手的儿子，从来就只是把我当做他的替身，就连给我取的名字‘紫思’，也是因为思念他，是‘思子’的用意。”

　　袁鸿被雁紫思这么一说，眼眶也红了，她问道：“紫思，我们是将你养育成人的义父义母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

　　雁紫思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一双如核桃般红肿的眼睛，逼视着鸿雁双侠，道：“不错你们的确养育了我，这一点我很感激，但是你们自私自利，从来不曾关心过我，也从来没有过问过我的感受，你们一直将我留在身边，不过是要将我许配给你们的儿子，收养我的目的就是与他婚配。我不过是你们的童养媳罢了。”

　　袁鸿反驳道：“不是这样的，紫思你误会了，我们确实想把你许配给宁儿，那是因为你乖巧懂事，甚得我们欢心啊。”

　　“哈哈哈。”雁紫思又是一阵冷笑，“甚得你们欢心？南宫掌门有意成全我和江大哥，与你们提出我二人的婚事，你们问都不问我，不但一口回绝，还撮合他与骆婉儿，你们这叫对我好？！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活的小心翼翼，一直活在你们亲生儿子的阴影下，我怕你们生气，不敢表达自己的感情，我怕你们不高兴，不敢拒绝你们的任何安排。可是，江大哥已经死了，我唯一的惦念也已经不在了，我再也不要忍气吞声了，你们根本不懂爱，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江大哥他没有杀人！”雁紫思没有在往下说，她没有说出江南是为慕容水仙顶罪，因为她不得不成全江南对慕容水仙的一片执念和奋不顾身。可是她恨错了人。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了过去，雁紫思的脸立刻变得通红，雁侠吼道：“住口，不许你再替这个杀人魔鬼说话。”他伸手把雁紫思往过拉。雁紫思见拗不过雁侠，情急之下，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划破了雁侠的手背。

　　雁侠本能的收回了手，雁紫思又回到江南的尸体旁。她抱起江南的尸体，歇斯底里的喝道：“我恨你们！我恨你们！现在我要为自己而活，我是自由的，没有人能再阻碍我和江大哥了，我要和他永远在一起！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了。”雁紫思想疯了一样，发髻散落，摇晃身子，披头散发，在众目睽睽之下背起了江南的尸体，离开了，她沙哑的嗓音在寒风中摇曳着：“江大哥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袁鸿无奈的摇了摇头，雁侠似乎还想上前阻拦，但是被袁鸿拦住了，“她已经疯了，让她去吧。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袁鸿低下头为他包扎手背。

　　水仙看着雁紫思在凛冽的风中，消瘦的背影，还有江南满身是血的躯体，很心酸很想哭，却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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