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王惠良一惊，直到管家不明所以上来叫了他两声，王惠良才陡然回神。
管家的眼里分明透着担忧，王惠良心中一热，也不好再露出自己的惊疑。
这位王府管家是老王爷救回来的。那时候老王爷还是皇子，老管家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二三十年就这样过去，现在王府中，最为忠心的，也就是这个老管家了。因为老管家被救得时候，全家只剩他一个人，后来跟着老王爷也立了些功劳，所以得赐“慕”姓，改名天恩，意为天赐恩荣。故而这里的人都叫他慕老爷子，或者慕管家。
慕容惠是慕管家看着长大的，对于慕管家来说，慕容惠又是主子，但也是他打心底疼爱的孩子。而对于慕容惠，慕管家也是值得尊敬的长者之一。
王惠良顶替慕容惠回来以后，见着慕管家，心底也被他的忠诚和贴心折服，因此对待慕管家，王惠良也好似对待长辈一般的尊重关心。
几句“哈哈”消除了这位老管家的疑惑以后，王惠良才在暗底下叫出了影子，让影子好好查查这张大人的底细，并且给他一份记录朝廷重要官员的册子。
影子接到命令明显有些迟疑，但迟疑以后还是一口答应，并立即叫了人去办理。
王惠良看着影子，心中也是迟疑不定。影子是荣康帝给他的护卫，但王惠良哪里不知道，换一句话说，影子也是荣康帝监视他的探子。
叹息以后，王惠良正想要回身好好休息，却不期然看见了国师递交给他的册子。
随意打开，王惠良却猛然一怔，再看，却是越看越惊心！
那册子，本是以竖行的方式记录，但是王惠良习惯了横行的看字习惯，初看之时，那横行的字竟然也能读通！
王惠良愣了半天才发现，那是国师给他的秘信！
仔细看来，那上面写的是：吾知汝之实质，今夜三更，燃此灵符，吾有事与汝相商。
王惠良一身冷汗，再翻那册子，上上下下几百遍却没发现什么灵符。再看了一遍，王惠良忽而恍然，所谓灵符，就是册子。这也是国师给他的，唯一的东西。眼看三更就要到了。王惠良坐在椅子上，仍旧在国师的“好坏”之间徘徊。按理说，国师参与了芳华和翠儿更换灵魂的事情，不会是什么善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王惠良看着国师就不自觉想去亲近。国师给人的感觉狂放却又淡漠。王惠良真觉得，这地方不适合国师，他那样的人，最适合的地方是那种有着飘渺雾气的绝峰孤顶。
总之，王惠良不讨厌国师。但是……要相信他吗？
更夫一边说着那两句经典的词儿，一边敲着更。空洞洞的夜里，那敲更的声响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颤颤巍巍的，透着一股子阴森森的凉意。
王惠良重重探出一口气，最终还是拿出那本册子，对着烛火点燃。
晃动的火光很快盖过了烛光的微弱，将王惠良的脸整个笼罩在里面。王惠良悠悠看着火心，直到火焰渐渐变小，最后在下落的过程中陡然一亮以后，消失无踪。
能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
王惠良转身：“国师大人真是神人啊。”确实是神人，不然怎么能这样凭空出现？
人就是披头散发，却又格外清淡的样子。
国师幽幽一笑：“小王爷说笑了。”
王惠良拿捏不准国师的态度，一时间竟然有点接不上话。谁知今天国师好像也不再是平时那么婉转。王惠良语塞的时候，国师盯着王惠良的眼睛，淡笑着说：“不，在下错了，不是小王爷。”
王惠良一愣，随即一笑，也不准备再绕圈子。
“国师知晓在下的来历，却不知国师大人预备怎样做？”
国师摇摇头叹口气，竟然又道：“不，在下还是错了，还是小王爷。”
王惠良惊住，难道这个国师的修为竟然高到能够看清自己这一股执念的本体是小王爷的转世？
“小王爷可是在奇怪在下如何看穿？”
王惠良有些无语，这人不是神人，是神人加牛人！
国师淡笑道：“是灵魂的气，小王爷的气为白色，人的灵魂来来往往，而气便和人的魂一般，不会变化。”
王惠良恍然。
芳华也说过气的事情，那个时候，王惠良灵魂中属于她们的那一魂还没有被封印，他的气息受到那一魂的影响变成了金色，直到后来被“小姐”绑架，王惠良灵魂的气息变成了白色。却原来，那才是所谓本质。而这个本质也延续到了他这个执念身上。
“哦？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并不是以前那个小王爷？”
国师笑道：“味道，您的身上，少了人气。”
王惠良一惊！他这才意识到，现在的肉身虽然是肉身，但是却是菖蒲用他的本体造出来的。
王惠良笑了，根本就没有必要瞒，也不能瞒。
“国师大人想要和我说什么？”
“唉……在下本应是游离在凡尘之外的，但……却被迫于某些原因，不得不违背心神，为*国谋利。小王爷……是为贵妃的事来的吧？”
王惠良点点头：“虽然不得不说你们确实做得非常让人气愤，但是对于这个国家来说，这些个手段，一个两个人的不幸，想来也是不可避免的。我为寻找这个故事的真相而来。不知国师大人是否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小王爷是站在哪一边呢？”
王惠良顿了顿：“不能说站在哪一边，唉……实不相瞒，在得到实体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当个看客就好，但是忽然有人告诉我，我可以以我自己前世的身份参与进来。到了现在，我到底应该做什么，做那么做，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啊……”
“呵呵，小王爷倒是真性情。在下对于贵妃和那个叫翠儿的丫头也心存愧疚。若小王爷的行事不干扰*国，在下也想助小王爷一助，以便弥补这二人。”
王惠良没有说话，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试问，一个人做了伤害别人的事情以后，再去弥补他，这样的人，是该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国师的无奈也让王惠良感觉到深深的理解和同情。为了国家，国师抛弃了自己的逍遥自在，抛弃了自己的某些原则，干了这些违背其良知的事情。国师愧疚无比，却不能干预，只能冷眼相看。说起来，到底是受到愧疚折磨的国师可怜，还是受到命运作弄的芳华和翠儿可怜呢？
“国师大人，我……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不知道……”
国师皱了眉，低头带着愧意道：“在下……不能说。”
“那您说帮我？”
“……在下只能说，或许您看到的不是您想到的，另外，若想得到线索，小王爷不妨去四城走一趟。”
王惠良一顿，脑子里陡然想起那个空荡荡，但是宁静并且有着些许人气温暖的废城。
国师说完便自还礼摸出几道符咒，接着又道：“小王爷日后若要找在下，只需要将这符咒燃去，在下自然会来。另外，在下实在当不起小王爷一声‘大人’，若小王爷不嫌弃，便称在下为‘无’吧。”
“无？”
国师点点头，就要离开。
王惠良忙的叫住他：“无，那个，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是芳华的。”
无半侧过身。
“慕容惠，到底去了哪里？”
无静了半晌，忽而悠悠道：“小王爷，去死城吧。”
王惠良整个人惊呆，还是死城？！王惠良脑子里不期然想到那个丑陋但是却让整个死城都温暖起来的人，再仔细一些想起了他受过极刑的脸，王惠良全身一颤，难道说，那个丑陋但是善良无比的人竟然就是他的前世，就是慕容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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