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极乐谱

　　镇中炮竹传不进山，因此广汉山中一片静谧。宋然忆与莫长先分别背着云初黛和水风眠，在林君信的指引下疾步朝着禅修寺而去，金诺等人身手自是比不过，因此落在了后面。诉宛一路上时不时望一眼陆哲，目露凶光，引得陆哲脊背一阵发凉。金诺见状，对诉宛道：“你就是诉宛姑娘吧，常听初黛和风眠提起你。”

　　诉宛见有人与自己说话，只得暂且收回目光，道：“你是？”

　　金诺道：“我叫金诺，她叫桑淼淼，我们都是初黛和风眠的朋友。”

　　诉宛点点头，道：“你们知道是谁把我家小姐……小姐们，害成这样的吗？”

　　金诺与桑淼淼对视一眼，皆叹了口气，不知如何作答。

　　陆哲道：“想必下此毒手之人，定是温俊。”

　　诉宛怒目而视，道：“谁让你说话的？”陆哲连忙噤声。

　　金诺奇道：“诉宛姑娘，方才便见你对这位公子要打要杀，他到底做了什么？”

　　诉宛又瞪了陆哲一眼，这才说道：“本来我收到小姐的信便同那小王爷一道来了，谁知行至半路发现有人跟踪，也就是他！都是为了甩掉此人我们才耽误了行程，若不是他，我们早已赶到，又怎会让那个温俊得手？”

　　见三名女子表情各异的望向自己，陆哲尴尬的笑笑，再也不敢言语。

　　原来宋然忆他们出发仅半日，便发现有人跟踪。宋然忆不知对方来意，不愿打草惊蛇，便让莫长先想办法将对方甩掉。无奈对方隐蔽功力虽不到家，追踪能力却是一流，无论莫长先如何故布疑阵，绕远路、钻小路，对方仍同跗骨之蛆般，怎么也甩不脱，他们便是在此过程中耽误了不少行程。宋然忆对此颇为不满，索性不再避让，打算与之正面交锋。他们将对方引至一处山谷，由莫长先一人堵在出路，终于查明跟踪他们之人，却是陆哲。莫长先当即喝问他跟踪而来所为何事，却被陆哲三言两语敷衍了，只是说些无关痛痒的借口。宋然忆也不多问，言明既是同路，大可不必躲躲藏藏，光明正大跟随其后便是了。

　　莫长先自是不明白自家世子打的什么算盘，重新上路后方要开口发问，却被宋然忆打断道：“你又有一事不明？”

　　莫长先腼腆笑道：“世子如何得知？”

　　宋然忆白他一眼，道：“说起来晓儿被人掳走一事，我还未呈报皇上，按理说只有我私下拜托的周大人知晓此事。此次我们出行，宋元祈却派陆哲跟来，你不觉得奇怪吗？”见莫长先一脸不明所以，宋然忆无奈的解释道：“我怀疑镇武司有他的人，这个人甚至可能就是周大人。”

　　莫长先闻言更加不明，道：“就因为世子妃被人掳走，他就派陆哲跟来？”

　　宋然忆道：“我想他还一直对皇上将晓儿许给我之事耿耿于怀。本来他若是娶了晓儿，便等同于获得了云将军的兵权，现在如意算盘落了空，指不定怎么想法子对付我呢。而且晓儿之前同我说过，云将军在被乱党刺杀之前就已遭人暗算，而我查到云将军在回樊岭之前，曾见过宋元祈。”

　　“世子的意思是？”

　　宋然忆轻笑道：“我很好奇，他到底意欲何为。”

　　……

　　林君信将禅房的门敲得砰砰作响之时，澄明还在睡梦中。他听出林君信的声音，迷迷糊糊道：“为师让你明日过来拜年，你怎的现在就来了。”

　　林君信道：“师父，救命啊，十万火急，出人命了！”

　　澄明一惊而醒，裹上棉被趿着鞋子便前来开门。宋然忆道：“见过大师。”毫不停留直接进了屋，将云初黛轻轻放于榻上，莫长先紧随其后，但见禅房中除了澄明睡卧的床铺，仅有一榻是供病人用的，为难道：“世子，这位放哪？”

　　宋然忆左右看了看，不得不将云初黛往里边挪了挪，道：“也放这吧。”

　　澄明缩着脑袋，拽了拽林君信的衣角，道：“怎么回事啊？”

　　林君信讨好的笑道：“师父，这两位姑娘都受了重伤，躺里面那位更是经脉尽断，不知道还有没有得救，您慈悲为怀，可给瞧瞧吧。”

　　澄明这才重视起来，挺了挺腰背，三两步走到榻前，见到昏迷中的二人时，却是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宋然忆紧张道：“大师，怎么了？”

　　澄明诧异道：“双胞胎啊。”

　　众人：“……”

　　澄明率先替水风眠把了脉，片刻便起了身，回到床铺前，在枕头下一阵摸索，取出一支瓷瓶，道：“这位女施主受了些内伤，服用一颗护心丹便无碍了。”

　　林君信道：“护心丹？师父，是你送我的那瓶吗？”

　　澄明满不在乎道：“可不是么。”

　　林君信狐疑道：“可您不是说那护心丹普天之下一共五颗么？”

　　澄明白他一眼，道：“当时确实只有五颗，那护心丹可是为师经七七四十九日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辛苦炼就而成，这瓶就是为师后来炼的。”

　　莫长先小声对宋然忆道：“世子，这位大师行不行啊，怎么跟闹着玩似的？”

　　宋然忆心中自是着急，见澄明裹着棉被，毫无高僧风范，且这半晌了也未有意替云初黛医治，不由出言提醒道：“大师，是否替另一位姑娘也看看？”

　　澄明道：“不急不急，等这娃娃醒了挪开个位子，不然你叫老衲一个和尚如何跨过她去给里面的娃娃瞧病啊？”

　　莫长先也不再收声，急道：“大师，等她醒要等到何时，我们世子妃可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澄明也不恼，笑道：“这不就醒了么？”

　　水风眠应声而醒，有些疑惑的望了望众人，直到看见宋然忆，这才坐起身子。澄明道：“慢点慢点，你还伤着，慢些来，谁搭把手，扶她去坐着，老衲要给里面的娃娃瞧病了。”

　　宋然忆见林君信与莫长先皆不为所动，只好将水风眠扶起，小心翼翼搀到客椅旁让她坐下，此时金诺等人方才赶到。桑淼淼见水风眠已醒，松了口气，又见她靠着宋然忆眉眼带笑的模样，不由皱起了眉头。

　　金诺喜道：“风眠你这么快就醒了，太好了。”

　　林君信邀功道：“早说了嘛，找我师父没错的。”

　　金诺一瞥还昏迷不醒的云初黛，语气一变：“能医好初黛再说。”

　　水风眠这才知道原来云初黛方才和她躺在一处，急忙要去看她，无奈身体虚弱，起身就是一个踉跄。宋然忆一把将她抱住，重新安顿她坐下，道：“你坐着吧，澄明大师正在替她医治。”

　　水风眠深深叹了口气，闭上双眼，靠着宋然忆默默流起了眼泪。她想，前阵子刚将云初黛的身子调养好，本想趁着大年初一街上热闹，好好带她转一转，现在她却为了救自己昏迷不醒生死不知。金诺说过，在折箩乡的时候，云初黛就寡言少语，似乎藏着满满的心事。现在见着她，话虽是多了起来，却总觉得走不进她的心里去。她们虽是孪生姐妹，但自己却是要比她幸福太多，自己从小有金诺及一众同门的陪伴，还有师父及师伯的疼爱；云初黛却是自幼离家习武，刚与父亲相聚就又天人永隔，如今更是为了自己竟是要丢了性命。她是姐姐，站出来保护对方的本该是她啊……

　　“哎……”一声叹息，打断了众人各自的心思。宋然忆不敢问，只是一瞬不瞬的望着澄明，其他人竟也颇为默契，都噤了声等待澄明开口。澄明道：“先前老衲替她诊治过，虽是天陨活针入体，但封了大脉本已无碍，岂料她如今又中了死针……”

　　“什么！”宋然忆闻言变了脸色，他想起贝成舟曾说过关于天陨神针的事情，死针入体，神仙难救！

　　桑淼淼问道：“大师，什么是天陨活针，死针又是何物？”

　　澄明从枕头下又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喂云初黛服下，徐徐道出天陨神针的由来：“很久以前曾有一颗天外陨石坠落在江东，因陨石庞大，许多武林门派皆分了一杯羹，铸造神兵利器的有之，炼化成丹的也多，总之各有各的用途，不过依老衲之见，他们整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废物。但有一人却以那陨石炼出一套天陨神针，其中五根针分属五行，是为活针，最后一根针混含阴阳，就是死针了。若无那五根活针作辅，死针一旦入体，则可害人伤遍浑身经脉，所以唯一能救这娃娃的方法，便是找齐剩余几根活针。我方才喂她服下一颗续命丹，能保她五日不死，你们可得抓紧了。”

　　金诺急道：“可是大师你不是说天陨门早就灭门了吗，五日怎么够去寻？”

　　澄明道：“五日自是不够，不过你们可以去寻另一件宝物替她续命。”

　　见众人都紧张的等着下文无人捧哏，林君信怯怯接道：“什么宝物？”

　　澄明道：“阎漠山庄，极乐谱。”

　　宋然忆先前一直不敢言语，深怕他问出的问题会得到他不愿听到的回答，此时听澄明说出极乐谱，他倒是舒了口气，道：“极乐谱我听说过，阎漠山庄的庄主先前受了重伤生机已断，就是靠极乐谱续命才活到现在，若是能借来一用，我们的时间便充裕了。”

　　澄明却又泼起冷水：“你竟知晓极乐谱，倒是难得，但也别高兴得太早，这极乐谱如此神奇，想得到它的人数不胜数，可无论是借还是抢，老衲至今也未听说过有人能成功。”

　　“无论如何都要救她。”水风眠终于开了口，郑重道，“借和抢都不行，那就换，我不信阎漠山庄就没有想要的东西，总能想到办法的。”她深深望了一眼云初黛，满眼的心疼，又望向宋然忆，恳切道：“你会帮我吗？”

　　宋然忆受水风眠言语鼓舞，温柔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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