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吉晚兰的心事
次日早朝，就吉晚兰担任工部侍郎一事，引发了一场争论。太宗早料到如此，也不干预，只让众人各抒己见。争了许久，太宗突然说道：“吉卿，你可有何话要说。”
吉晚兰早就有话要说，听罢，上前呈上一事物道：“启禀圣上，民女今日想呈上此物。地宫的机关，不光要破解，更要加以利用，以后的用处自是多多。民女所呈之物，是民女研究一年之久所设计，它……”
太宗接过那事物，但见是一只拳头粗细的空心管，质地坚实，只是内里却刻有繁杂花纹，不禁失笑道：“吉卿，你这花纹却有些小家子气了。”
吉晚兰正要解释，却听一朝臣说道：“女子毕竟是女子，纵使你这设计有何玄机，平白添些没必要的装饰，效果定会大打折扣。”
吉晚兰不悦，可众人百口，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太宗虽有提拔她之意，见此情形也只能搁置，说道：“吉卿，朕看你这花纹确实精细，朕记得丽妃向来喜爱这种东西，你将此物呈上，向她讨赏去吧。”
吉晚兰万万想不到自己费时一年心血所作，竟被如此对待，而昨日冒着生命危险所通过的机关之试，也全作了无用功。
此事议罢，便有内侍将她从大殿之内引了出来。未走两步，却见一候了多时的宫女笑盈盈地向她拜了拜，说道：“吉小姐，奴婢带你去见丽妃娘娘罢。”说着便去接那只空心管。
刚出了大殿，就有婢子等着要带她把自己的宝物平白献给后宫妃子糟践，吉晚兰悲怒交加，可她敢怒不敢言，只得强作笑颜应了，随后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
兜兜转转许久，那宫女带着她去了一处花园，丽妃果然就众星捧月地立在其间。吉晚兰硬着头皮上前拜见，丽妃正眼都没瞧她，只对那宫女说道：“荆棘，这就是昨日出现在圣上寝宫的那个吉晚兰？”
吉晚兰皱眉道：“丽妃娘娘，此话怎讲？民女昨日破解地宫机关……”
“大胆，娘娘准你说话了么？”丽妃身侧一宫女当即怒斥。
丽妃假意责怪道：“艾叶你怎么说话呢？这毕竟是昨日进过寝宫，今日上过朝堂的女子，指不定日后便能飞黄腾达，到时候人家记恨你所言要责罚于你，本宫可保不住你。”瞟到荆棘手里托着的空心管，丽妃用手绢包着拿起来打量了一番，突然挥手一掷，白了一眼低眉垂目的吉晚兰道：“圣上也真是，他拉不下脸丢的垃圾，却舍得让本宫来丢，平白脏了本宫的眼……吉晚兰，是不是心里很不舒服？今日之辱你可莫要怨本宫，怪只怪你自不量力。你以为是个女子，就能得到皇上的垂青吗？”
吉晚兰忍无可忍，正色道：“娘娘言重了！民女从未有过此等小人心思。”
丽妃听她暗讽自己是小人，怒极反笑：“是，吉小姐不愿当小人，吉小姐想当大人呢，只可惜，这大人你也当不成。”
吉晚兰道：“圣上要民女把此物交给娘娘，民女已照办，现便告辞了。”说罢躬身一拜，百味陈杂的退去了。丽妃见她如此狼狈，也不阻她，自满心舒畅地接着赏花。
吉晚兰想到昨日的胸有成竹，和今日在朝堂及后宫所受之辱，心中委屈，忍不住便要哭，却听是荆棘追上前来，急忙把泪水尽数憋回。
荆棘叫住吉晚兰，把方才被丽妃扔掉的空心管交还给她，说道：“吉小姐莫难过。”
吉晚兰接过那空心管，问道：“你不怕丽妃责罚你么？”
荆棘笑道：“丽妃可管不了我。吉小姐，你是能人，以后定有许多机会的，你可切莫灰心。”
吉晚兰苦笑道：“还有什么机会。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拿出来，或许皇上还能为我说说好话。是我太自大了……哎，晚兰初来皇宫，路生，怕冲撞了主子，劳驾荆棘姑娘带我离去吧。”
荆棘却道：“不知吉小姐可愿见位贵人？”
“贵人？今日见的贵人还少么……”
“这位贵人，很赏识吉小姐呢，或许他能当你的福星。”
听到“福星”一词，吉晚兰脑海闪过一个影子，心中便是一痛，那人，恐怕是要对自己失望了罢……
荆棘见她不答，又说道：“吉小姐，荆棘建议你见见那位贵人。这宝物我看不出名堂，但想来定是非常厉害呢，可不能就此埋没，你可详细与那贵人说说。”
吉晚兰好奇问道：“这位贵人到底是何人？”
荆棘神秘一笑：“且跟我来。”
这回依旧是兜兜转转，最终也依旧是到了一处花园，看着似曾相识的场景，吉晚兰有些退缩，不料荆棘竟在身后推了她一把，她稳住身形刚要责问荆棘，却见一年轻男子正含笑看着她。
吉晚兰不认得他，但也知此人必定是个主子，急忙行礼。那人将她扶起，笑道：“是我叫荆棘带你来的。”
吉晚兰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不知，您……您是何人。”
“我叫宋元翎。”
“太子！”吉晚兰有些震惊，她没想到要见自己的贵人竟是当朝太子。
太子笑道：“吉卿不必惊慌，本宫对你那个宝物很有兴趣，不知可否同本宫说说它的用途。”
提到自己的设计，吉晚兰自信了许多，呈上那根空心管说道：“这根空心管没有什么特别，重点在于这些花纹，这是民女设计的除震纹。”
太子颇有兴趣，叫她继续说下去。
原来这空心管本身的材料也很特别，是吉晚兰在外学艺时寻得。此石料名玄龙石，较寻常石料轻便些，却更加坚固，且千年不腐。吉晚兰更是在其上设计了除震纹，不但可以消除外力所带来的震动，甚至连声音都能阻隔。若在密道中使用此石料及除震纹，无论是出其不意杀出，还是躲入其间避难，俱是绝佳。
太子听罢感叹道：“若此设计真有此妙用，当真是巧夺天工，父皇竟把此宝物赠与后宫妃嫔，当真是大材小用了。”
吉晚兰此时心情已好了许多，说道：“太子放心，民女已测试过，绝无问题。这空心管是特意做来呈给皇上的，只可惜皇上并未听民女解释。”
太子说道：“吉卿若是信得过本宫，且把它留下，等时机合适，本宫自会向父皇举荐。”
吉晚兰自是惊喜，说了许多感激之语，这才告退。
等出了宫，吉晚兰念着与那人的约定，急忙打马出了城。她本以为自己迟到，会让那人久等，谁知到了约定地点却不见人影。等得天都擦了黑，才终于隐约见有来人。可待来人近了，却不是她要等之人，惹得她心里一阵失落。
那来人一副随从打扮，见了吉晚兰便下了马，说道：“吉姑娘，王爷今日有事耽搁了，未能前来，但他担心你还在此等候，便命卑职前来，好叫吉姑娘莫要苦等。”
吉晚兰追问道：“他有何事？”
“本来王爷是要过来的，但中途去了趟睿亲王府，具体为何事卑职也不清楚，不过王爷刚刚回府，便差了卑职前来，足见王爷的诚意。”
吉晚兰又问：“那我可以去王府找他吗？我会很小心不被人瞧见。”
“吉姑娘还是听从王爷安排吧，王爷说了，明日定会前来，时间、地点俱相同。”
次日一早，宋元祈便唤来侍从要出门，却被一声“王爷”叫了停。他回身一瞧，来人正是昨晚吉晚兰所见之人。他躬身问道：“王爷可是要去笑沧河？方才听说吉小姐刚刚出城，王爷恐怕得稍等片刻，否则容易被有心人看出端倪。”
宋元祈一皱眉，低声自语道：“竟把此事给忘了。”
那随从见状劝道：“王爷，昨日吉小姐便没见到你，今日若是还让她苦等，恐怕要寒了她的心。”
“那好，我先去笑沧河，陆哲你代我去趟折箩乡，打听一下是否有个叫水风眠的人，动作千万小些，别引起别人注意。”
陆哲领了命，便先去了，宋元祈则等了半盏茶的工夫，方才动身。
吉晚兰早就到了笑沧河，此时终于见到宋元祈，心中端的欢喜，开心得像个孩子：“元祈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宋元祈打量了她片刻，笑道：“一年不见，瘦了。”
吉晚兰全没了破解机关时的意气风华，只像个小女孩一样娇羞着说道：“元祈哥哥，本来昨日就能与你相见了，可惜今日才见到，我好想你啊。”
宋元祈宽慰了她一会，突然面色一正，说道：“兰儿，你可知错。”
吉晚兰一愣，知他说的定是自己未能当上工部侍郎之事，瞬时委顿下来：“兰儿没用，让元祈哥哥失望了。”
“本来皇上有意要破一次例，让你当第一个女官，可你却急功近利，自作主张，呈上个破铜烂铁，平白错失了这次机会。你做此事之前为何不先问过我？枉费我给你找来那么多图纸，让你找出皇上寝宫的暗门。”
吉晚兰有些不服：“那不是破铜烂铁……”
“皇上不满意的，统统是破铜烂铁。错过此次机会，不知还有无翻身的可能。”
吉晚兰知道自己让宋元祈失望了，也不言语，只是低头不语。
宋元祈又说道：“我得好好想个法子补救……最近我们就不要见面了，有什么事你通知陆哲，也就是昨日你见到的那人。”
吉晚兰此刻比起昨日恐怕要更难过些。本来她对于没当上工部侍郎是满心愧疚的，可被宋元祈如此否定，她开始觉得分外的委屈。一切都只因无人欣赏她，她有什么过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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