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可有此事?

　　“简直是恶行无状！掌门师兄，你该去亲眼看看他们那无上下无尊卑的模样！他们若要回了平逢，必然会败坏我平逢风气！”

　　欢喜殿中，无灵已是怒发冲冠，历数在漱风山庄的遭遇时，一张脸铁青铁青：

　　“掌门师兄，你不知，那冬饮冰居然还威胁我，那言里话外的意思，是我们如果不接纳他们，他们就要去投靠调玉！这凡人出身的人果然贪婪无耻，毫无节气可言！也不想想，北府军是折在谁的手里！……”

　　这话一出，他才觉出不对，一抬眼，正好撞上无回那含义丰富的眼神，心中一突，立刻下拜认罪：

　　“师弟……妄言多嘴了。”

　　无代却很平静：

　　“何来妄言，昔日之事，在座之人皆心知肚明。”

　　近期才获悉当年北府军全灭真相的无法，虽然心中不平，觉得仙界就这么抛弃有功之人的举动有失体面，可仍然站在平逢的立场上，提出了质疑：

　　“掌门师兄，招安他们，让他们重归仙界，重组北府军，这本是件好事，但他们当日大闹诛仙台，劫走仙界钦定要犯，这该如何对平逢乃至整个仙界的人解释？难不成……实话实说？”

　　无灵一个激灵，脱口喊道：

　　“万万不可！”

　　然而，一个含着威压的声音，与无灵的喊声重叠在了一处：

　　“有何不可？”

　　无灵浑身一悚，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坐在上位的无代：

　　“掌门师兄！”

　　无代上仙竟然难得地挑了挑嘴角，似乎是无奈的苦笑：

　　“无灵，你是否以为我仍是要偏袒他们？你以为冬饮冰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为了什么？”

　　自从获悉他们居然提出了要重建北府军的要求后，无灵就一直心浮气躁，他只是被气晕了头而已，却并不愚蠢，稍一琢磨，他就察觉到了这其中的算计。

　　细思之下，他脸色遽变：

　　“掌门师兄，这……”

　　无代不再发声，而坐在他身侧的无回，倒是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平逢凭空多出一支‘北府军’来，领头的还是昔日闹了诛仙台的要犯们，你难道以为，我们不需要对平逢，对仙界做出解释吗？”

　　无法接上了话：

　　“……冬饮冰要的，就是这个解释和正名。她正是为了这个，才甘愿回来领罚……”

　　无灵一皱眉，打断了他：

　　“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欣赏这样一个号称要投靠魔头的叛门弟子？我平逢在哪里亏欠了他们？即使是在仙界战争时，我平逢将他们五人从山沟中挖出，赐予北府军的名号，难道还不够？若不是他们恃功自傲，我们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无法被噎了个灰头土脸，上座的无回的脸色也差到了极点：

　　这是怎样的颠倒黑白？

　　什么叫做“恃功自傲”？当日北府军何等盛势，是仙界战争当之无愧的先锋，立功无数，虽然百里和无由醉这两人孟浪轻浮了点儿，可他们来自人间，性格不似仙人般踏实稳重，再正常不过了，有个恪守礼规的明日归，有个平逢第一弟子的浮世，还有个明晓进退法度的冬饮冰，难道还不够吗？

　　可无回知道，这样的争辩没有意义，无灵生性偏执，只要他认定冬饮冰几人是叛徒，是毒瘤，他们便就是，毫无道理可言。

　　无代没有答话，而是看向了立在他身侧、从头至尾保持着沉默的拾离。

　　拾离也察觉到了无代的视线，微微抬头，与他目光相碰之后，拾离立即领悟了无代的意思，迈步走下台，先行一礼后，口吻冷静道：

　　“无灵仙人，末将守戍不严，本该是戴罪之身，此时也不宜发言，然则，我平逢确是愧对冬饮冰这些人。”

　　无灵恼怒：

　　“放肆！我平逢何曾愧对于人过！此言简直大逆不道！”

　　拾离注视着无灵那燃烧着愤怒的双眸，一字一顿道：

　　“当日，叛仙调玉，也曾是我平逢之人，他在人间肆意药鼎炼取神药，平逢却有不察，致使无数人、仙无辜丧命，我平逢大弟子浮世全身功力被废，冬饮冰他们几个凡人也被迫炼出了一身的诡异法术，我平逢对此犯有失察之罪，可有此事？”

　　无灵一哽，刚想发火以掩饰心底的那丝隐隐的虚气儿，拾离就毫无停顿地继续说了下去：

　　“随后，他们逃出后，希望归隐田园，也是我平逢想借他们之力攻打调玉，派人去游说，请他们出山。也就是说，人是我平逢请来的，北府军，也是他们一力打造出来的。可有此事？”

　　无灵气得直哆嗦，但也回过味来，无代上仙在拾离讲话时，一句未发，这拾离……怕是得到了掌门师兄的授意，才敢如此大胆地妄论平逢是非。

　　“当日，长右山谷一事，我不必赘述。无灵仙人，末将是个粗人，但也晓得‘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当初让北府军两万人在长右山谷内全军覆没，我平逢当真毫无过错？今日，调玉又蠢蠢欲动，尚不知在筹划些什么，我们不如趁此机会，还他们一个北府军，让他们为我所用，总比为敌所用来得更好，无灵仙人，您觉得呢？”

　　无灵刚张开口，无代上仙就发了声，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而已：

　　“不错。”

　　无灵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圈后，他闷下了头去，重重跪倒在地，行了个重礼后，才道：

　　“掌门师兄说是，无灵无话可说，可我仍是那句话，北府军这几人心怀叵测，放任自流绝不可行，还请掌门师兄勿要怠慢！”

　　这次欢喜殿会议，在无灵的妥协下草草收尾，无灵在无代上仙走出大殿后便气怒难当地拂袖而去，而拾离一人，恭送走了所有的仙人们后，独自一人在平逢转圈，兜兜转转的，便到了如幻殿。

　　如幻殿主殿，被百里的射天狼所毁，一片断壁残垣无人收拾，几株从地底翻起的无主藤蔓毫无生气地躺在一片瓦砾中，拾离的靴底踩在上面，发出清晰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一语未发，嘴角含笑，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庆祝昔日好友的即将回归。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念些什么：

　　北府军重建？没有什么的，建起来，再打碎就是了。

　　无灵也太过紧张了些，他当真以为这群人能安然无恙地在平逢横行无忌？

　　看吧，战役很快就要打响了，太平的日子也要一去不复返了。

　　调玉和仙界，终将两败俱伤，而北府军，会在这里面扮演重要的角色。

　　自己……只需坐在一边就好了。

　　战火，烧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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