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的竹马是忠犬
三百年前，人、仙、魔三道间，仙魔二道势力相互制衡，也使得人间安宁，一派盛世太平之象。
岳水村，位于岳水流域与沁水流域之间，毗邻双流镇，是个平静安详的小村落。居民们生活和乐，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这里算不上什么世外桃源，但只是那股安宁气息便足够叫人眷恋。
岳水村里，住着两户相邻的人家，一户是在双流镇开武馆的武师冬晖家，一户是世代读书的秀才百里瑾家。
两家做了多久的邻居，连两家的父辈都说不清。但两家开始彼此看不上眼，绝对是从冬晖和百里瑾这一辈开始的。
两家不交好的原因挺无聊，冬晖瞧不上百里瑾的酸腐气，百里瑾瞧不上冬晖的武夫气，于是，两个无聊的大人便要求各自的孩子别搭理对方。
小冬饮冰一直都被父亲严格教育，别理隔壁家的人，那一家都是酸秀才，在他身边待久了会有墨臭味。
冬饮冰其实觉得邻居家的书香味很好闻，但父亲既然这样说了，她也乖乖听了。
论起来，她只偶尔见过百里家的伯母出门置办家用，他家的男人长什么样，倒是从来没见过，每日她早起练功的时候，都能听到墙那头伴着梨花香传来的朗朗读书声，但向来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在她五岁那年，某日她例行起来练功时，她才第一次正式见到百里家的雄性生物。
这个雄性看上去比自己年岁稍大，一身小书童打扮，摇摇晃晃地骑坐在两家间的墙头，正努力地去够一枝生满了梨子的树枝。
这梨树原本是栽在百里家的，树越长越大，渐渐越过了墙头，有几枝还伸到了冬家院子里来。
冬饮冰抱着剑旁观了一小会儿，见那小男孩够得很辛苦的模样，便好心地举起木剑，去帮他打梨子。
很不巧的是，她用木剑挑梨子的时候，小男孩正把身子倾出，准备去抓梨枝，这一错之下，身子失了重心的男孩直接从墙头滚了下来。
冬饮冰看他居然弱到了这个地步，很是无语地蹲下身来，用木剑戳戳他的胳膊，问：
“还好吧？”
小男孩也觉得挺丢脸的，硬是咬牙从地上挣扎起来：
“我没事儿，墙又……不高……”
看到小男孩裤子膝盖处隐隐透出来的血色，冬饮冰摇摇头，给他下了个定义：
“笨死了。”
男孩还没来得及回嘴，冬饮冰就麻利地进屋抱了一堆药回来，摊在他面前，问：
“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上药？”
他低着头，小脸有点儿红，六分赌气四分羞涩道：
“我不用上药，我没伤……”
冬饮冰飞快地翻了个小白眼，把他往墙边一按，二话不说就去拉他的裤脚，男孩象征性地反抗了几下，被她瞪了一眼后，总算老实了下来。
伤势不算严重，就是擦破了点儿皮，上药的时候，男孩也没叫唤疼，让冬饮冰还算满意。
上完了药，她摸了摸男孩的小脑袋，赞许道：
“乖。”
男孩的小鼻子抽了抽，别扭地把裤腿拉下，小小声哼了一句“谢谢”，抬脚就要走，冬饮冰在后头叫住了他：
“喂！”
他刚一回头，就觉得脑袋上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接，发现竟是那枝挂满了梨子的树枝，树枝的断裂处很整齐，明显是被人削下来的。
冬饮冰笑意满满地用手中的木剑剑刃敲打着自己的肩膀，说：
“你回去吧，下次长点儿记性，太笨就不要爬那么高。掉下来的话……”
说着，她抬起小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
“……脑子会坏得更厉害的。”
小孩子自然是不肯服输的，百里会挨了这么一顿熊，在丢人地跑出冬家大门的时候，还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扳回一城来。
可这扳回一城的日子简直是遥遥无期，反倒是二人就这么熟稔了起来。
不过，在十三岁前，百里一直有一个认知误区：
冬饮冰是个男的。
这倒不能怪他，冬晖一直想有个儿子，无奈命中无子，只生了冬饮冰这一个闺女。然而他不怎么肯认命，从小就把冬饮冰当男孩教养，冬饮冰也不介意，随父亲操练武艺，学习兵书，又爱穿父亲小时候穿的男装，倒是似模似样，十足一个假小子。
百里会呢，从小跟着父亲念圣贤书，端的也是个相貌清秀的小书生，体格称不上柔弱，可跟冬饮冰一比，妥妥就是个弱势群体。
自从开始跟冬饮冰玩，百里就沦为了她的小跟班，他喜欢看她练武，且颇为向往这个少年身上蓬勃的男子气概（……），便常自觉主动地帮她送水送茶，顺从可爱地冲冬饮冰晃尾巴的模样，就像是村口守村的旺财。
自然，两个孩子在一起，口角也不在少数，可百里会从小就有点儿呆，嘴皮子没冬饮冰灵活，打更是打不过自小练武的她，往往两个人对抗到一半，百里就开始委屈地满眼泛灰蒙蒙的雾气，怎么看怎么像是惨遭欺凌的小狗。
这在无形中让百里更确定，自己这个玩伴绝对是个男的，自己一个谦谦君子，怎么可能被一个女孩欺压了这么久呢哈哈哈。
但即使有可能会被修理，他也喜欢呆在冬饮冰身边陪着她玩，看她练武，与她一同抓知了，挖蛇莓，偶尔被她敲敲脑袋，踹踹屁/股，也觉得挺开心，到后来，他看到她，总是发自内心地想要笑出声来。
这时候，冬饮冰都会踢他一脚，顺便拽拽他小脑袋上的发带：
“笑得这么一言难尽是想干嘛？”
有的时候，百里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一天看不到她，心里就空落落的呢？
为什么看到她练武受伤，他会比自己挂彩还不舒服呢？
为什么……不想看到她和别人，尤其是同龄男孩讲话呢？
幸亏百里比较呆，这些问题向来不会困扰他太久，直到……二人十三岁的那年。
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又开始打闹，他也不知道那天是被什么糊了心，大胆地上手扯住冬饮冰的衣服，随手那么一撕……
随后，他整整一个月没敢上冬饮冰家。
冬饮冰消气后，倒是来找过他两三次，每次，百里的母亲都推说他不在，而冬饮冰并不知道，某位饱读圣贤书的弱质少年，正在里屋咬着枕头，纠结得满炕打滚。
冬饮冰怎么会是女的啊啊啊！
那是他从小当做人生目标的偶像啊啊啊！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不记得了管他是什么啊啊啊！
……
……
……
但是……好像……
自己也不是那么难过，说实在的，还挺……开心？
百里再度出现在冬饮冰面前时，她觉得这小子还算醒目，没提那天的事情，本来打算手撕他一下的，让他知道耍流/氓的下场，不过鉴于他那么老实，她姑且宽宏大量地不计较好了。
但是，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一向在她面前是乖巧小弟模样的百里，有了那么一点微妙的变化。
总是盯着她看是闹哪样？
时不时还伸个爪子抓她的手是闹哪样？
摸完还红透一张脸又是闹哪样？
冬饮冰从小充作男孩养大，小女子心思不多，母亲又去世得早，虽觉得奇怪，可也没多思量。
只是……她并不讨厌他这样的小动作就是了。
每次看到他蹲在家门口等自己，身后无形的小尾巴一甩一甩的样子，她总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高兴呢？冬饮冰自己也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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