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父母之爱子

　　如此正中沈渊下怀：“嫂子别客气，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准备了山下时兴的乌梅酥，我吃着还不错，不会很酸，嫂子若是喜欢，我叫丫头多包些，你带回去，也给你公爹他们尝尝。”舂

　　“表姑娘体恤，可一想到，一想到就……”提起方家男人，林氏登时眼圈红红，想着大丫鬟的提醒，咬牙忍住眼泪赔罪：“奴婢失态，不是存心扰乱表姑娘清净，您找我来，大约是为了什么事儿，奴婢自然有数。实在是没脸！还不知道传出多少丑话，以后我们全家，可怎么在庄子里立足。”

　　沈渊递个眼神，绯云给林氏送上茶水，沈渊自己也端一盏，挂着笑好言劝解道：“这就是嫂子多心，我虽没有生在山上，却看得明白，方管家这一辈子都扑在州来，莫说我淮安哥哥，就是从前的老庄主，也说不出他半点不好。先前让你家小二和乔小红定亲，已经不般配，也怨我没有早拿主意，将乔氏赶下山，才闹得今日，竟连方管家都跟着受了侮辱。”

　　林氏来时心中忿忿，可表姑娘给台阶，她不能不走，匆忙站起来，神情恭顺连称“不敢”：“那会儿我是不愿意的，可现在想想，若婚约还作数，兴许小红也不会办蠢事。”林氏说得憋屈，手藏在袖子里，几乎把贴身那块袄子揪成一团烂棉花。

　　房中几个丫头神态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听到，本意是让林氏面上好看些，熟料她倒通透，一不做二不休似地跪下：“奴婢斗胆求表姑娘恩典，趁着还没发作起来，就让小二娶了乔家二姑娘，让她跟我住着，就说是一场误会，是孩子们不守规矩。”

　　此话一出，年纪最小的春柳先绷不住，张大嘴巴，只差惊讶出声；紧接着是绯云、春桃，两个人几乎同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丫鬟们不约而同望向主子，隔窗暖阳映照，州来山庄的表姑娘稳坐在上，侧着脸也能看出眉头紧蹙。这一次，沈渊没有叫林氏起来，直接问她所言是否发自真心。

　　“千真万确，求表姑娘成全。”林氏挺直腰身，掷地有声。舂

　　沈渊眉心拧得更深：“林嫂子，你可要考虑清楚，乔小红是什么为人，想必你已经心知肚明。恶妻毁三代，何况她在州来山庄的名声已经坏透，你还要她做媳妇，不怕遭人耻笑吗？”

　　林氏道：“有劳表姑娘提点，奴婢想清楚了。事已至此，乔小红与我家说不清道不明，就算撕破脸，也躲不开被人指点，不如大大方方将婚事重提，只要他们成亲，不但可以保住奴婢丈夫的名声，乔家二姑娘也可以有个栖身之所。小二尚且年轻，就算被说两句嘴也不会掉块肉。等到时间久了，大家伙早晚淡忘，奴婢会用心教小红，让他们两个过好日子，自然不会有人再说三道四。”

　　往事历历在目，不仅有乔家姐妹，还有赵姨娘，那个小家碧玉的女孩子，沈渊知道她经常偷看自己，怀里还抱着琵琶，想必是听闻表姑娘琴技过人，想跟着学习。

　　乔莲莲和赵姨娘的样貌并不相近，贵在同样听话懂事，是将服从二字融化在骨子里那种温驯，没有刻意为之，就像经由她们之手做出的糕点，用料何味道都很简单，吃着却格外香甜。沈渊是对下非常苛刻的人，在她们身上也感受不到“野心”为何物，只有很纯粹的真诚。

　　上一次为乔莲莲求情，沈渊已经怀疑，乔小红当真是乔家亲生么？就算不是同一个母亲，何至于差距如此巨大。

　　“先起来吧，林嫂子。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沈渊还是不开心，眉头却松开了，甚至亲自伸出手搀扶林氏：“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林嫂子拳拳慈母心肠，连乔小红都能宽容考量，可谓感人至深。但这里是尹家，我不可能事事做主。我会替你向庄主说明，也或许他有更好的法子，总之，我们会给老方家一个交代。”

　　林氏周身一颤，深知这已是极重的话，忙不迭又要跪回去谢恩。无需沈渊示意，丫鬟们自觉围上来，七手八脚将林氏扶起来坐好，递帕子、倒茶水，前前后后好一顿安慰。舂

　　端上桌的乌梅酥终究一口没有动，春柳去厨房用油纸封了一包新的，连带一包玫瑰卤汁芸豆糕、一包松子糖，给林氏带回上。送走林氏，沈渊头更痛了，捂着鬓角直嚷，几个丫鬟都吓得不轻。

　　“奴婢去请大夫，春桃去告诉薛妈妈，请尹公子来。”

　　将沈渊扶进暖阁躺下，绯云边说边拔腿要跑，紧接着被沈渊叫住，不准她声张：“我没事儿，肯定是因为昨晚喝酒。叫淮安来，一不能治病，二要挂心，乔小红已经够惹人烦，做什么让他更添担忧。”

　　春桃用温水擦拭着沈渊额头，“可是大夫总要请的，不然，姑娘熬着也难受呀。要不，姑娘先看大夫，等稍微好些，奴婢们再去告诉庄主。”

　　沈渊自是不想看病，更不想吃药，但还来不及反驳，已经有人经不起念，说曹操、曹操到了。

　　“等什么，等到表姑娘在州来难受紧了，我却浑然不知吗？”尹淮安的声音在梢间响起，他没有更进一步，隔着半间屋子，沈渊能听见他同绯月说话：“你去瞧瞧姑娘如何，若不止是醉酒，立刻叫郑妈妈带侄女过来，她懂医术，进出也方便。”

　　尹淮安会出现并不奇怪，乔小红算是后宅的人，本也轮得上沈渊过问，她既然遣了绯月询问，就是表明态度要管。刚巧，有位女客要来访，平时就算了，现如今表姑娘在山庄，没有不知情的道理。舂

　　“你进来，坐下，我太痛了，没力气和你喊话。”沈渊撑起身子，丫鬟为她垫上软枕，“淮安，我得告诉你，我刚见了方大媳妇，她同我说，她希望婚约照旧，仍要乔小红做她的小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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