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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入宫


  寒霜再重,绿意也总会冲出桎梏,柔春破坚冰。贞靖县君自被瑞王送回来后,再也不见外客,只说闭门静养。

  顾锦川在将军府客居整三十七日夜,郑凤儿比他晚走六天,确保沈小姐身子彻底无恙。州来山庄上,绯云的葬礼已经完成,昌平总是眼睛红红,背地里偷着抹眼泪。

  绯月侍主心切,刚拆了棉纱就着急来伺候沈渊,墨觞鸳整理出好些补品,让她一同带来。

  沈涵回西北的日子被无限延长,铁血男儿生生长出一副柔肠,早晚先看过妹妹才能安心做事。沈渊觉得还好,亲人团聚在一起总归更踏实,假装无意问他那位丁大姑娘,他也不过挠挠头,敷衍过去。

  “你看,我早就说,他们根本成不了。”

  沈渊穿着细平布半旧小衫,刚刚沐浴过,肩上铺开大巾,头发湿漉漉散发着山茶花的香味,边梳妆边同绯月玩笑。

  桌上放着好大一架如意云纹嵌螺钿菱花水银镜,阳光透过窗棱照进来,斜斜漫在镜面,散开满室温柔。清水生芙蓉,阳春化白雪,朱颜未改,桃云如旧,照影惊鸿不减胭脂色。

  绯月的话变少了,眼睫微垂,专注听着沈渊絮絮,间或莞尔回应。她打开一瓶药膏,薄荷气息扑鼻而来,涂之细腻冰凉,乃是祛疤养肤的良方。主仆两个都已拆了棉纱,苦难会封存于记忆,身上的痕迹却斑驳纵横,深浅交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旧事。

  美好的容颜总带着天然一股骄傲,沈渊倒不在乎肌肤受损,留下疤痕也可作警醒。她只惊奇自己哪来的勇气,空手接白刃,意气一时,大约要悔恨一世,祛疤膏药用完第四瓶,右手掌心仍然有不浅的印子。

  顾锦川和郑凤儿尽力了,也只能保她的手简单行动,若想刺绣弹琴,属实痴人说梦。她曾是陌京城最好的琵琶女,这种结果无异于丢掉半条性命,沈渊觉得自己该哭,可实在没有眼泪,强行干咳几声,差点变成难看的笑。

  不要紧的,世间再无花魁墨觞晏,只有贞靖县君沈渊。

  贴身丫鬟只剩绯月一人,但有周嫂子带将军府的侍女在边上帮衬,伺候起来未见吃力。擦完药接着篦发梳头,新做的裙装挂在对面暖阁熏香,还有小丫头在厨房盯炉火,煮牛乳红枣汤。

  “我自己来,你去看看熏好没有,宜早不宜迟,别弄得味道太重,老人家都不喜欢。”

  沈渊接过篦子,打发绯月去取衣服。篦齿纤细紧密,梳发时要轻轻蘸取桂花油,握在手掌心,一寸寸小心呵护,直到如上供的绸缎般光滑柔软,见不到一丝儿毛躁。

  她的头发很长,散开能过小腿,打点起来不少麻烦,但墨觞夫人说,她是贵族女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找到亲生爹娘才能修剪。

  要这样较真,她岂不是这辈子都得留着沉重的头发了?沈渊心里揶揄,唇角不由自主扯出弧度,绯月推门进来,衣裳已经准备好,熏的是百合香,气味清淡舒发,不失典雅。

  太皇太后要见这个曾孙女,却拉着皇后做幌子,让瑞王带义妹进宫,美其名曰认路。懿旨先下到镇远将军头上,沈涵其实很不想应承,无奈官高一级就是能压死人,他不得不点头谢恩,张罗着给妹妹裁衣裳、选首饰,愿不愿意另说,西北长房嫡女初次入宫,可不兴被人看低。

  墨觞鸳疼女儿,沈渊自小没缺过穿戴,最喜翡翠珍珠,这日的装扮便是端正飞燕髻,整块琉璃种雕琢成展翅大凤,下衬烧蓝团纹金钗座,边角制成木兰花样压发,成双点缀左右。

  绯月选出一对绞丝流苏耳坠子,被沈渊否了,换作寻常珍珠小丁香。胭脂香粉全部从简,天然颜色最动容,唯独眼角描画两道精致“凤梢”,眸光深邃不染人间尘。

  丫鬟仆妇无不惊叹姑娘美貌,沈渊却如明镜,太皇太后哪里是想见自己,分明是想看看,菀青夫人的女儿有几分肖母。

  画像不足以拟真,但沈涵常说,母亲是天底下最温柔之人,性情良善,勤俭持家,不爱奢靡。沈渊头痛了,毕竟打着觐见国母的名义,穿戴不能太简陋,恐有不敬嫌疑,那就只好在妆容上做文章。

  一色湖水蓝满地洒锦府绸小衫,下着云峰白马面裙系鹅黄掺银丝宫绦,勾勒扶风弱柳,搭配鎏金项圈挂羊脂白玉锁片,恰与腕上双环相呼应;十指纤纤,蔻丹浅点,赤金绕柔荑,南红攒牡丹,螭龙盘旋凤仙色。

  整理妥当,时辰已到,凌亦珩早在前厅等候,他来接沈渊进宫,但今日不可以同乘,必须依礼分坐两辆马车。出乎意料,蓉儿也跟来了,一改骄矜傲慢,见到沈渊态度十分恭敬,跪称县君安乐。

  “从前是奴婢有眼无珠,冲撞了县君娘娘,万望大人大量,不要和奴婢一般见识。”

  沈涵讲求实在,将军府地面镶嵌大块青石砖,雕刻十二生肖巧夺天工,看在眼里赏心悦目,可若用来跪,那可是自讨苦吃。一个下人罢了,沈渊懒得和蓉儿计较,也不以自己之名,而是让凌亦珩叫她起来。

  “拜见皇后要紧,走吧。”贞靖县君只同瑞王讲话,全如看不见蓉儿。凌亦珩不会不懂她那点心思,但并未点破,反而听之任之,与义妹虚扶皓腕,俯首叮嘱些内廷禁忌,长身玉立的一对,瞧着真似神仙眷侣。

  蓉儿落在后面,香腮紧咬,银牙磋磨,头皮阵阵发麻,满腔恼羞气闷无从倾泻,既然认了自己是奴婢,怎敢乱出头,煞主子们的风景?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传闻中的沈小姐居然是那个妓子,老天不公,何等肮脏卑贱的身份都能一朝飞上枝头,自己却零落成泥,空看年华老去。

  打从殿下回府,整颗心恨不能黏在沈家,虽没有再责罚自己,不过是视若无物,今日允准同行已是侥幸,且忍一忍,等进了宫,寻机会见到贵妃娘娘,总会为自己做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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