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出世
“ 这个周峰归谁的管辖？”
不远处的周峰看见了李羡的目光，连忙抱拳示意。
李羡回以灿烂的笑容。
“现在安排在老陈的麾下。”
“你跟老陈说一声，这个兵以后你来带！多观察留意。” 李羡转过身子悄声嘱咐道。
大壮点头应是。
此时，
随着校场比武落下帷幕，短暂的娱乐时光也随之消失，在上场的每一个兵卒开始回归自己的军伍当中。
李羡看着周峰的背影，眼神中探究的意味更加浓厚。
这是个有意思、有故事的老兵！
身上的杀伐气息不比大壮这种多年的老军伍差多少，而且从刚才的对视当中，李羡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对方想要往上爬的野心
而且他在重复当初李羡刚入军营的举动！
既表现出自己的武力而又不会太过张扬，让初来乍到的自己得到一定性的关注、认可，更好打入部队的关系网里。
方才的比试，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名为周峰的老兵是故意让着小六子，而且不加以掩饰。除了小六子这个笨蛋没有看出来，还傻乎乎的以为对方的水平跟他不相上下。
‘ 实在太有意思了！’ 他想。
“知道他原先是哪个军队出来的吗？”
李羡问道。
“ 大人……周峰是徐校尉今早亲自领过来的。”
“ 徐明？”
大壮认真的点点头。
李羡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相反另一方面引起了他的注意。
“周峰？！” 李羡念叨了两句。“ 周峰？”
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可是想了半天，愣是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
‘ 算了……’
反正对方现在是他手下的兵，不管是龙是虎都得卧着。
一旁陈大壮想起什么，连忙对李羡说道：“ 对了……大人，刚才崔将军又令亲兵给您送来了一堆兵书。
“ 都放在院子里了。”
李羡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一堆？”
“一堆！”
“哎——我知道了，我现在回院子里去，县衙有什么事情直接过来找我。”
“是！”
目前而言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亡羊补牢——看兵书！
就剩五天的时间呐！现在只能靠死记硬背了！
小六子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话，这小子鸡贼的很，发现大壮跟李羡的话题开始往兵书那边引导的时候，他就悄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趁着两人说话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一点一点挪动脚步往校场边缘走去。
“行……我先回去了。”
李羡正要抬脚往回走，想起了刚才一直被忽视的某人。
“小六子……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跟我一起看看兵书吧，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学习一下。”
“啊？”
小六子的背影一下子僵硬住， 如同生锈的机器一般迟缓地转过头。
“哦！好的李大哥！”
心里哭成一团，面上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走！”
李羡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小六子连忙跟在身后。
陈大壮看着小六子离去的悲壮身影，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这个混小子，还真以为不说话就可以降低存在感了？
……
……
夜，万家灯火。
嘭，
绚丽的烟花在空间绽放。
有间客栈，天字号包厢内。
街上嘈杂的人声穿透薄薄的窗纸传进来。
一老，一少，一中年。
桌子上一叠小菜，一壶好酒，还有一炷香。
“ 找到了嘛？”
“ 找到了！”
“ 嘿——爹、爷爷，你们俩不是就会这两句吧？” 少年吐槽道。
呯，
满是老茧的大手狠狠弹在少年的脑门上。
中年男人平淡地道：“怎么跟爷爷说话的。”
少年环抱手臂，头一扭冷哼道：“ 哼……”
老人淡淡道：
“ 行了，别跟你爹怄气。
“ 如今这事还真有点麻烦，恰好撞上三年一次的武举，偏偏这段时间原野出了不少事情，不少目光都聚集在这里，现在原野由山字营接管，这时候若是闹出一点动静很可能导致咱们走不出去。”
临了，老人又淡淡补了一句：“ 而且…… 原野县司天监隐藏的极深，稍有异动怕是还没下手，咱们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听到司天监三个字，
少年跟中年男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修行武道不就是为了掌控自身的命运，活的自在，可是偏偏有司天监这个压在头顶的庞然大物，想要做杀人放火的勾当都得掂量一下事后会不会被抓去张宿里做药人！
不过武道修行到他们这个境界的，想一想就怕到不敢做事，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忌惮，不代表不敢去做。
当利益的天平倾斜的时候，管你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也要先过上两招再说！
中年男人将这两天打听到的情报说出来：
“专门收山民木材的商人我已经打探到其中一个人的府邸了，
“另外姓张的商人，目前打探到住的地方，他不太好查！这个家伙应是第一次来原野这边，不过按照那个山民说的话，两人之间应该比较熟悉，解决掉另外一个剩下的应该不难。”
老人冷漠道：“儿啊……今晚就辛苦你跑一趟吧。”
“ 好！”
少年靠在窗沿慢斯条理的开口说道：“ 树灵想要真正出世，还没那么快，虽然灵智方面还极为懵懂、不成熟，但还是有着最灵敏的趋吉避凶。我们起初耽误了太多的时间，现在要抓紧了……再拖下去出现什么变数就不太好了。”
“ 娘那边已经到谷原了……而且已经开始下手了，谷原那边就剩两人，估计明天就会有结果了。”
“ 为了防止变故还是要抓紧时间下手。”
“ 说不定这些天……那些商贾早就将木材卖出去了，打探出来情报后，我们还要一一进行排查。”
说到这里的时候，少年无奈叹了口气。
“ 真是好死不死，到了三年一次武举，要不然直接杀过去就好了，也不用这么麻烦。”
像似想到了什么，少年忍不住低笑了起来，语气冰冷。
“树灵这个东西的好处不用多问，为什么掌教令我们来了之后，还派了三个外人？”
“爷爷，你说掌教的武道修为那么高，为什么他自己不行动，然后……为什么非要等到木灵落到那些商贾手里的时候，才急匆匆派我们出来。”
“ 看来……掌教还有许多秘密瞒着我们呀。”
“ 那三个外人……”少年的嘴角露出古怪的笑意。“真的好生奇怪。”
老人的瞳孔里似有血光摇曳，道：“掌教吩咐的事，咱们好好做到就行了。“
“最近十几年门派中的怪异之处，谁都知道……要不是这几年门派里供养的肉食完全足够，不需要我们出去猎食。”
中年人长相木讷，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全是少年与老人在交谈。
“不过……这件事还是要留个后手比较好。”
“ 要我说树灵这个东西千年难遇……要不然……”
少年的眼神里闪动着奇诡。
老人摇摇头。
“ 出发之前掌教已经给足了我们好处，还特地派出那三个人……估计没那么简单。”
”儿子先去做事吧。“
” 好的，爹。”
话音刚落，面相木讷的男人就消失在房内。
嗒……
燃烧殆尽的香炷，带着灰烬缓缓落下。
……
于此同时，
街道上，老人脖子上挂着朱红色酒葫芦，踱步到铺子前，打了声饱嗝。从怀里掏出一个钥匙打开木门上的铁锁。
嘎吱，木门重新被关上。
咔嚓，咔嚓，
老人费力地打起火石，四溢的火花随着力道在中间绽放。
灯芯被火花点燃，微弱的烛火从灯芯上升起，昏暗的光亮一点点照亮起屋子，驱逐了阴霾。
老人揉了揉腰，正要拿起桌子上的酒葫芦喝上一口。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李羡对他的嘱咐，扫兴地撇了撇嘴。
‘ 臭小子……给你个面子吧。’
朱红色的酒葫芦被重新放下。
这时，随着昏暗的烛光照亮。老人将注意力放在了屋内的一角。
一个跟五六岁小孩一般身高的小木人儿站在黑暗的一角，相比较于前几天的半成品，现在已经基本完成，手指头、脚指头，包括指盖，这些细微之处足以看出这些天老人花费了极大的心血。
“哎哟……”
老人哎哟一声，锤了一下腰身，搬了个小凳子慢慢走到小木人儿面前。
嘴角一点点露出欣慰的笑意，眼里有慈祥的神色。
可以说严老将几十年的思念全部灌注在这个小木人儿身上。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生怕这块木材还无法支撑到他完工，虽然知道这是块好木材，但心里还是有点打鼓，好在老天保佑呐！
昏暗的烛光下，如果不去注意看木头上的颜色，还真让人以为这是个活生生的小孩，老人细心到连木人儿身上的血管都用极高的雕刻手艺雕磨出来。
严老摩擦着小人的脸庞，心里犹豫不决。
现在只差一步，
现在还差最重要的一步，点睛之笔！
其实他们这一行忌讳还挺多的，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不给自己雕刻出的木雕刻上眼睛。
这里面种种原因放到现在已经数不胜数了，一辈辈就这么传了下来。
可是，
看着眼前自己的心血之作，老人心里总有一丝不甘心。
这种不甘心来自很多方面，祖祖辈辈留下的手艺无人继承，儿子不知所踪，几十年没个音讯。
想留个念想的念头越发的浓厚。
可是祖辈留下的规矩又将他的行为牢牢固定住。
这种左右为难的焦灼思绪简直将老人逼无奈了。
“ 哎——”
余光看见看了看桌子上的好酒，这可是今天他刚打上的好酒……还没喝上几口。
这个时候就好比遇到啥难事或者不顺心的事情总喜欢抽烟来缓解心理一样，老人的情况同样如此，
可这时候李羡那如同梦魇一般的叮嘱又出现在脑海里，让他左右为难。
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 喝？” “不喝？”
纠结了好半天，老人取了个折中的法子，喃喃自语道：“ 我就喝一口！”
说服了心里，老人嘿嘿一笑，手脚麻利地走过去，打开酒塞子咕隆隆喝了一大口酒。
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人丫，往往就是需要一个借口。
看着小木人儿，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眼神渐渐迷离起来。
‘ 老头子循规蹈矩一辈子，临死了，放肆一次又如何，反正！又没人管我！’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老人眼神里顿时爆射出光彩来。
从木桌上拿起刻刀，
看着自己眼前的小木人儿，没有着急下刀，一点点放缓自己有些激动的内心。
待到心境完全平复起来后，才开始缓缓下刀。
木屑一片一片掉落在地上。
小人儿的眼睛，被一点点雕刻出来。
神情完全专注的老人没有发现……
小屋里渐有草木香气淡然而起，甚至一些掉落在疙瘩上的木头上竟长出了嫩芽。
残余的木屑被苍老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摩擦掉。
老人愣住了。
恍惚间……
面前站着的就是他的儿子。
记忆中父子相处时，最为快乐的童年时光如同黑白电影一般出现在眼前。
“ 严宽……”
“ 臭小子……”
“ 还不赶紧叫爹爹。”
老人眼角流下浑浊的眼泪，喃喃自语道。
嘭，
嘭，
如同心脏跳动的声音将老人惊醒。
老人一下子从伤感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左右顾盼，发现没有其他人在屋子里。
脑子有点懵，
巡视一圈，严老后知后觉的发现如同心脏的跳动声是从小木人儿身上发出的。
瞳孔慢慢睁大！
小木人儿的嘴唇笨拙地一张一合，
老人傻了，傻到只会眼睁睁地看见眼前的一切。
像似刚想要学会说话的婴儿一般，沙哑地声音从木人嘴里发出。
最后……
“ die……爹？……爹！”
“ 爹爹！”
老人的瞳孔睁到极限，伸出手指指向小木人儿，想要张嘴说什么。
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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