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回梦

　　再次彻底失去意识前，耳边尤可听闻墨苍耳低沉而有力地说了一句“大业未成，我断不会让你长眠不醒。”

　　说不上安心还是已经绝望，总之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如水，甚至滋生出些许解脱后的轻松。

　　这一世啊，她过得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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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不断有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凭空而起。仔细一听，如同来自天际，又如同来自地下。任凭凤臻惊慌中怒气冲冲摸索了好一阵子，仍一无所获。

　　明明有的时候，好像就在前方不远处，又好像在身后。

　　愤怒和恐惧使她很快陷入混乱，控制不住地不停大喊大叫，企图驱散那阴冷可怖的声音。然无用，意识几近崩溃之际，那声音才笑够了般，以一种软绵绵，温柔如丝能够缠绕住人，却千娇百媚的声音道：“来，你来呀。来找我。来呀……”

　　伴随这话语，还有一阵更加轻柔的丝竹声乐，令人听了十分放松，平心易气。两者合一高一低，配合得完美至极，十分摄人心魄，也诱惑着她情不自禁顺着声源处走去。

　　永无止境的混沌突然豁然开朗，印入眼帘的是一条繁花似锦，喧嚣至极的街道集市。

　　然而不知为何，凤臻此刻大部分事务都看不清，宛如万物被斑驳光晕笼罩在其中。唯独……

　　唯独前方六个，手中各托一盏流苏方灯，似乎在为自己引路的动物腿、双臂、还有兽首兽尾。视线受到特定限制，长毛的地方才看得清清楚楚。还有行人的虎狼之躯，鳞片，鸟喙等等。

　　声音还在继续指引着她前行，步子却渐渐迟疑下来。脑海中适时蹦出三个字。

　　——百日市！

　　只不过这条街并非她曾走过的那条，脑海中并没有任何印象。直到那座如同想象，又如同梦魇般的霸气琼楼展现在面前，这才方知此路乃是正门。

　　两条如玉般雕刻着的青龙从上而下，围绕着琼楼交叉盘旋，最后龙首匐在地面。龙口大张，左方出，右方进。

　　栩栩如生到什么地步？每一片龙鳞的弧度大小不一，乍一看光滑至极，真假难辨。獠牙如同庄严的护卫，粗壮尖锐，金黄色的眸子偶尔还会眨动一下，就连满头银白鬃髻，胡须都柔软得可随风摇曳，或者无风自动。

　　而藏在鬃髻之中，珊瑚一般的八尺龙角顶端处，缠着一条同样粗壮的铁链，末端直延伸到楼层第一扇大开的窗户之内。乍一看似乎备受牵制，身不由己。

　　铁链中央位置的墙壁上，嵌着块偌大白玉招子，以黄金粉末潦草写着三个字。

　　只看一眼，凤臻便忍不住叫了出来：“伏龙殿！”

　　不错，招子上写的正是伏龙殿。原来“伏龙殿”取名自“伏龙”，降服的意思。

　　这些人该不会真的将神龙降服了吧？用来给他们看家守门？

　　此刻的凤臻只觉脑袋疼得如同就要撕裂开来般，一会儿想起阿达蛮口中的“潋姬”，一会儿闪过灵砂蜴那半人半兽模样，拖着比自身还要长上近十倍的尾巴；一会儿又想起上次到来，酒家店中那个追着自己喊“娘亲”的男童，这次依旧尖笑不止，口中喊的是“娘亲，你来看我了。娘亲，你来找我了！”

　　说起男童，是了，曾经来的时候，是不是身边还有一个人在陪着自己？

　　谁？会是谁？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有后来，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出现的，各式各样的记忆片段如同小驹过隙，不停奔跑在凤臻脑海中，数量之多闪得她脑袋都要炸开来。再次陷入无尽的混乱。

　　可每次闪过的画面，虽然表情神色皆有不同，却总是一副深情而专注，眼睛里有光的俊美脸庞，在憨憨笑着唤她“臻儿”。

　　臻儿，臻儿……

　　元靖！是了，她想起来了，那日是和夜澜国太子元靖一起来的百日市。且后来还遇到了个……一身洁白道袍，身背一把玄色太极剑，手拿拂尘的女方士！

　　还不等她去仔细回想过程，前方引路的羊身“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身来，凑到她面前道：“你为何停下？为何不走？”

　　如同一句魔咒，拷问着放凤臻内心深处，同样唤醒了其余五名，也都摇摆着身子走了过来，围上她便问“为何停下？为何不走？难道你想逃跑不成？”

　　愈渐逼近，凤臻被他们逼得连连退步，本想回过身便跑，却不想等她真的这么做了，才发现周身早已水泄不通，连行人都纷纷围上来，齐齐开口质问着她“你想逃跑吗？”

　　一而再再而三地循环质问，言语整齐，如同一个个都中了邪。敲击着凤臻内心，连心跳都随着他们的气势节奏时重时轻，时快时慢。痛苦至极。

　　此刻，白衣，太极剑，拂尘，方士几乎成了她唯一的信念，强行想象捏造也好，幻觉也罢，果然在望眼欲穿了里外十于层的人海外围，看到那一抹白衣站在风中飘摇。

　　她大喊一声“神仙姐姐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有了求生信念和认命是两回事，她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哪儿来的力气，生生靠着双手连拨弄带推搡，拳打脚踢冲出人海。去寻找那个白衣。

　　虽然对方并未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且每当她跑进一段距离，对方就立刻飘移出一段距离，几来几往，之间始终相隔着五丈左右远。

　　起先她也很疑惑，面对无数异变了来追击自己的怪物，吓得腿软的同时差点儿心如死灰，想就这样死在这些人手中。然，求生欲告诉她不能，兴许……兴许下一次便能够追上对方。她就在前方等着自己呢。

　　如此想着便再次提紧脚步，狂奔出去。

　　随着越来越远，凤臻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虽然始终追不上女方士，而对方每一次所移到的方向都很巧妙。看似在围着伏龙殿兜圈子，实则如同避让什么阵法，或者迷宫，每一个停留点都巧妙至极，非常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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