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勾结
杨俊要早知如今的下场，绝不会急不可耐的跑出去找人，他一个人往后院去，一抬眼就看到小厮在那儿偷懒，正趴在亭子里呼呼大睡。
杨俊上前就是一脚，小厮居然顺势斜躺在地上继续睡，他这才发现，这厮的耳后似乎有东西，整个人已经昏迷……
杨俊心中暗叫不好，赶紧往柴房那边跑去，果然撞见自己父亲手下的人，正扶着白永年准备从后门离去，杨俊登时勃然大怒，刚要张嘴喊，就被人如法炮制的赏了一支冰凉的银针！
银针贴着耳后的薄肉，瞬间令人神昏。
后来的事儿，杨俊自然是都不记得了，钟逸尘放出向天，赶着马车悄然离去，一路上所过之处都是绍兴最为繁华之地，白永年就在那时下了马车，跟着一家药铺掌柜出了城。
等杨家夫人发现儿子不见了时，钟逸尘已经在龙泉山的农庄里，正准备用一杯冷茶泼醒那个混球！
“出来吧，前半夜冻着，后半夜躲着，这么大精神头，小心自己闭着眼撞到门框上去！”
钟逸尘话音刚落，沐清就推开门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绷着一张冷脸，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看上去有点冷酷，可钟逸尘却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她气笑了，
“你摆着张臭脸跟过来，是在担心你白哥和芸娘？”
沐清点头，突然很郑重的对他说，“钟逸尘，正式收我做徒弟，教我吧！”
钟逸尘转了转手里的茶杯，轻笑道：“小猫崽子，没大没小的叫谁呢，钟逸尘也是你叫的？想拜师，那你得先奉茶！”
没等沐清皱眉，杨俊那厮居然自己醒了，发现全身被捆得结结实实，立马鬼嚎了起来，
“妈呀！打劫了，救命啊！”刚嚎了一嗓子又被人泼了一脸的冷茶，冻得脸上的横肉直打哆嗦，
看他那副怂样，沐清忍不住冷笑：“闭嘴吧，贼喊捉贼，你把我白哥藏哪儿了？”
杨俊这才回过神来，寻着声音看到一位比白永年还要俊美许多的少年，正死死的盯着自己，而自己身旁居然坐着一位标致的不像话的公子，他当下咽了口口水，活络了过来，
“啊！啊？你的白哥？”他用自己的猪脑子大概分析了一下，这两个少年一定都是眼前这位公子的人，赶紧低头连连认错，
“这位小爷，我真不知道小白他已经有主了，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私下带回那位小哥的事，家父一直十分生气，现在小白他肯定被我家那个老东西抓走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要你们肯放我回去，我可以赔给你们银子，说个价咱们成交好不好？”
“小......小白，是个什么鬼？”
钟逸尘的脸顿时僵成了一张纸牌，沐清也觉得一阵牙疼！
纵使她知道大明朝崇尚男风，不管是南京还是北京，南苑一直比青／楼热闹的多，可眼前这只狗东西，目色贪婪得盯着钟逸尘，让沐清心底激起一阵恶寒，恨不得挖出他那两只公狗眼，直接踩碎！
“是问你人现在在那儿？你在这儿装傻不说实话是吧，你真不知道，白家为何突然成了朝廷的钦犯？”钟逸尘瞅了眼一直安静不语的吴瑕，那汉子立马拎起身旁的烧火棍，狠狠抽在了杨俊的屁股上。
“啊！大爷饶命，别打别打，好汉、好汉你听我说完，听我说，那些事好像都是英宗皇帝时候的旧账，宫里头发出话，家父不过是据实以禀，白家祖上确实有这把弓箭，我得了消息后正巧撞见白家小哥，干爷爷疼我，让我带回去好好调教，其他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说这些都是真的，是真的......”
“调教你大爷！狗东西！”吴瑕一生气，手里的棍子没了轻重，抡手直接砸下去，杨俊登时疼得喘不出气来，沐清知道他说的多半是实话，不由暗中捏了把冷汗。
看来，杨俊这条狗命暂时是死不了了！
早在三天前，杨主簿就顺着李公公的心意，瞒着通判大人，替人家把上书的折子润色好了，说什么“北方蛮寇流匪，潜入南方匿于民间，野心昭然若揭，今将余匪一并抓获，按律惩处......”
李公公对此十分满意，此番江南之行，他不仅赚得盆满钵圆，还借着白家这件嫁衣，狠狠打击了暗中与他作对的一帮南方官员，在即将登基的新帝那里树立起极高的威望。
在大明朝谁人不知，当年二十三岁的英宗年轻气盛，不顾左侍郎于谦的反对，亲率五十万大军迎战瓦剌，结果兵败被俘，沐清想到这里，看着比平日严肃许多的钟逸尘，突然问道：
“当年之所以会战败，难道不是因为宦官王振私自擅改了撤退路线，让五十万大军被围困在土木堡，几乎绝水而亡。”
钟逸尘目色深远，翘起的嘴角尽是讥讽，
“王振，不过是一只惯会讨好谄媚的蠢货，英宗皇帝说东，他连西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当年一役，确实是有人暗中勾结瓦剌，对方提前得知明军的主力出征，行阵如蚁，首尾难顾，故意主动撤兵，隐伏塞外。”
“大军节节败退，英宗已有预感，这才几次三番更改路线，结果依然……当时瓦剌派出了四路大军，每路的统领都身配长弓，最厉害的那位脱脱不花可汗，带着他那把神臂弓一路南下，手中冤魂不计其数！”
沐清听到这里，心中有些恍然，“大明朝的士兵已经开始配用火铳，即使使用弓箭，也都是比较轻巧的软弓，可白永年那个二百五，偏就喜欢带着他们家祖上传下来的那把神臂弓，发挥的好些，一箭就能射出三百米远！”
即便如此，当年之事早已尘封，仅凭一张弓箭，究竟是谁能在背后兴风作浪，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吴瑕看着坐在院中沉思不语的两个背影，第一次觉得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走吧，”钟逸尘突然开口，“去看看永年。”
“嗯，”
沐清开始试着信任除赤脚大仙之外的人，放下满身戒备的滋味，很轻松也很危险，这种冒险有种隐藏的快／感，让她想要更多的了解眼前这人。
再次来到“石门村”，沐清在心底默念着这三个字，五百年了，原来自己一直在兜兜转转。
这石门村说好听点是世外竹园，实际上几乎是与世隔绝，进村的两道开山石门中间，仅能容一人一马通过！好在这里背山临溪，修竹婆娑，到处都是清泉淙淙，倒是有一派绝美的自然风光。
村中偏西处的一户农庄，被人偷换回来的芸娘，正低头站在院中无声啜泣，沐清直到看到跪在衣冠冢前的白永年，才知道白姨原来有这么好听的一个名字——白小凤。
她尽量将自己的呼吸压到了最低，耳边只能听到竹林里的阵阵风声，心像是被人撕开了一个口子，丝丝作痛，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很快她就对周围一无所知。
钟逸尘没料到沐清会突然昏倒，想到这丫头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他忽然记起了什么，直接抱起沐清，略过芸娘惊慌失措的眼神，向外跑去，丢给吴瑕一句，
“这里没有药，快回龙泉山。”
吴瑕从公子的语气中听出事情紧急，赶忙将带来的银子扔给白永年，快速说道：
“杨家那个畜生还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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