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节 众望所归

　　九月十九日上午，夏华在南京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和中外记者招待会。

　　此时的中国由于被西方列强用巨舰大炮强行轰开了国门而无法继续闭关锁国，太平天国更是由于夏华的存在而比满清更加开放，与海外各国的交流、联系、来往也比满清更加广泛、频繁、密切。夏华不只是太平天国的大明辅天副王两千岁、军部右副军师、太平军副总司令，还是太平天国的外交大臣，因此，太平天国与海外各国的外交事务基本上都被他总揽把持着。夏华没有把外交部设立在南京，而是设立在上海，英、法、美等国在上海的总领事馆便等于它们在太平天国境内的大使馆。在夏华的治下，诞生了中国第一家报社、第一份中国本土的报纸《中外新闻》，同时，夏华欢迎国外报社进驻他治下，鼓励中外媒体在他治下蓬勃发展。

　　太平天国此时已经不是一个在中国内陆腹地“兴风作浪”的“一小撮农民起义军”组织，而是一个完整的、成熟的、强劲的政权，具有与清政府争夺中国最终统治权的能力和影响力，随着太平天国的日益兴盛，英法美等西方列强对其的关注也越来越加重，可以说，太平天国在国际上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使得这场“天京变乱”不只是太平天国自己的事，也不光是中国的事，而是“震惊中外”的国际性大事。事发后，英法美等国纷纷把急切的目光投过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夏华召开新闻发布会和中外记者招待会是很有必要的，既是对内也是对外。

　　在发布会和招待会上，夏华代表太平天国高层对这场“天京变乱”给出了一个官方性的定论：由于满清奸细混入太平天国高层内部，在天王洪秀全身边进行蛊惑煽动，加上蒙得恩、陈承镕等太平天国奸臣的教唆鼓动，洪秀全因此而被蒙蔽，误认为“东王和明王乃天国奸邪”，从而指示西王、北王、汉王率军入京“清君侧”，最终造成了这场众王自相残杀的天京变乱，混乱中，唐王、汉王、西王、北王先后遇难升天，天王在事后醒悟过来，方知中了满清毒计，惊怒忧愤悲痛至极，因此而神智昏聩错乱，东王也在变乱中身受重伤，天国大事目前由南王、秦王、明王合力主持。

　　夏华给出的这个官方解释属于“半真半假”，他没有把“天京变乱”的责任实话实说地由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韦昌辉负起，而是全盘地推到满清间谍和蒙得恩、陈承镕等“天国奸臣”的身上，他这么做，是为了维持太平天国众王高层的名誉和内部的思想稳定。毕竟，洪秀全是天王，首义八王则是太平天国的首批开国功勋，以上九人都是不能存在“污点”的。因此，堪称真凶的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韦昌辉跟秦日纲、胡以晃一样都成了“受害者”。如此说法，既没有太大破绽，也能稳定经历“天京变乱”后的太平天国上下军民的军心民心。说到底，对于太平天国基层的广大军民而言，天王和首义八王都是“神一样的人”，“个个都是让他们顶礼膜拜的神人”，倘若他们得知“天国高层的神人们竟然争权夺利、自相残杀”，无疑，他们在思想上、精神上、信仰上、心理上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和冲击，原先历史上，太平天国的天京变乱没有太大地损伤到太平天国的军事力量，但在精神和思想层面上的损伤则是近乎致命的，它的恶果既不是军事实力的下降，也不是土地的丧失，而是维持太平天国无数军民精神信仰的神话宗教体系的崩溃。夏华特地“捏造”这么一套谎言，就是为了避免这个恶果。毋庸置疑，从夏华这里得知天京变乱的“真相”后，太平天国上下军民不会产生精神思想上的混乱，恰恰相反，他们只会痛恨蒙得恩、陈承镕等“奸臣”和满清奸细（按照中国老百姓的朴实思想，皇帝做了错事、忠臣受到迫害，十有八九都是那该死的奸臣在搞鬼）。

　　英法美等西方列强虽然对天京变乱十分关注，但它们仍然不会出手干涉，美国惯于中立，英法则忙于克里米亚战争，无暇东顾。

　　完成这件事后，夏华暂时在南京逗留了一阵子，他一方面是监督变乱的各方面善后事务，一方面是等待石达开、韦俊、杨秀清部下们的回复。

　　这场天京变乱的真正真相是满清间谍鼓动洪秀全自毁长城、试图从内部摧毁太平天国以及太平天国众王间的利益矛盾彻底爆发而导致的全面内乱，并且，满清间谍的目标是“第一诛杀明王，第二诛杀东王”，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本是满清方面第一诛杀目标的夏华阴差阳错地成了这场天京变乱的“最大受益者”。经过天京变乱后，夏华在太平天国内部的敌人被一网打尽，太平天国完全由他支配了，他得到了鲸吞杨秀清、韦昌辉等人势力的天赐良机，太平天国内部从此是他一家独大，各方面好处林林总总、不胜枚举，光是银子，他就狠狠地发了。通过搜刮天王宫、东王宫、西王府、北王府以及把圣库名正言顺地纳入了私囊，夏华一口气捞到了总价值高达约六千万两白银的金银财帛和不计其数的奇珍异宝，大大地缓解了他一直头疼苦恼的手头紧问题。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韦昌辉等人为了满足私欲而日积月累地搜刮到的民脂民膏在一夜之间一下子全部归夏华所有了，堪称“众王跌倒，夏华吃饱”。

　　经过这场变乱，南京城也变得物是人非了。

　　夏华先转了转天王宫，原本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天王宫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建筑群”，犹如一个经过精心打扮而光彩照人的女子一下子卸了妆，宫门口被火炮轰开的缺口和凤舞阁被炮弹炸毁的地方都被修复完毕了，宫内值钱的东西都被明王军官兵给搬得一干二净，包括一切黄金白银制品、奇珍异宝、装饰摆设、绫罗绸缎...以及用黄金打造的夜壶、痰盂、碗盘杯盆等物和所有房间的珍珠门帘，贴在涂在外城“太阳城”和内城“金龙城”墙壁上的金箔金粉也被明王军官兵刮得干干净净，整个天王宫内，还保留着的、勉强还算值钱的就是那些庭栏、雕塑、汉白玉石狮子等不动物设施，后花园和动物园也被关闭了，明王军从天王宫内运出的财宝足足装满了四百多辆马车。此时的天王宫完全就是夏华用来囚禁洪秀全、洪家人、赖家人、王家人的超大型牢房，新的天王羽林军即新建的“天王宫禁卫团”（原本是一个营编制，但由于天王宫实在太大了，一个营不够，因此扩编成了一个团）成员都是明王军官兵，二十四小时两班倒地看押着天王宫内一切人等。眼下，约有四百人居住在天王宫内，大部分属于“皇亲国戚”，少部分是杂役，没有女官了，也没有女卫兵了，由于杂役很少，众多“皇亲国戚”不得不自己动手干活做事。对于天王宫，夏华给予日常生活用品的供应，有米有面、有油有盐、有布有柴、有荤有素、有鱼有肉，待遇不错，但肯定远不如以前的那种山珍海味。

　　看到夏华过来，赖莲英等人无不露出惶恐的神色，纷纷急忙地行礼。夏华看到，赖莲英正在亲自洗衣服。说起来，赖莲英等人以及洪秀全，以前本来就是“山野村民”，现在回归自己动手的生活，也没什么亏的，他们现在的生活就算被夏华“降级”了，但比当年在广东老家时还是好得多，起码衣食无忧、吃穿不愁。夏华没看到洪秀全本人，问过赖莲英等人后，他知道，洪秀全自从唐王府重回天王宫后，神志就不清了，愈发地疯癫错乱，整天就是拿着夏华的手机不停地自言自语“阿爷救小子”“阿哥救小子”“东妖明妖害小子”之类的胡话。

　　离开天王宫后，夏华去了东王宫，或者说，去了东王宫的废墟。

　　东王宫在天京变乱中被韦昌辉的北王军一把火烧得七七八八（跟东王宫一样命运的还有夏华自己的明王府，被萧朝贵的西王军一把火付之一炬。好在夏华的府中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明王府本身也没有花钱进行扩建和装潢，被烧掉让夏华不是很心痛），遍地都是瓦砾和灰烬，北王军攻入东王宫时不但疯狂杀人、疯狂纵火，还大肆抢掠财物，结果，这些身外之物反而成了罪证。明王军控制南京城后，对各王军队进行清算，在清算北王军时，身上抢来的财物越多的北王军官兵受到的清算就越严格——抢来的财物越多，罪行自然就越重。足足近千名北王军官兵因为滥杀无辜、纵火破坏、抢掠财物而被明王军枪毙，至于他们抢来的那些财物，自然属于夏华了。东王宫的“油水”不逊于天王宫甚至更胜一筹，宫内拥有着不计其数的奇珍异宝、金银、宝石、珍珠、水晶、美玉、玛瑙、翡翠、琥珀、珊瑚、古董古玩、古籍古书、名字名画、名刀名剑、上等玉器、上等瓷器、上等漆器、上等木器等财物，一部分毁于火灾、兵灾，大部分先落入北王军手里，最后落入夏华手里，装满了三百多辆马车。因为这场大火，杨秀清的“水晶鱼缸金丝楠木大床”和“超级豪华大轿”都被毁了，东王宫内的那个动物园在变乱期间遭到破坏，大批飞禽走兽到处乱窜乱飞，伤了不少人，最后要么飞走逃走，要么被捕杀，包括夏华当初送给杨秀清的黑天鹅、长颈鹿、熊猫、袋鼠等海内外的各种珍禽异兽。

　　由于东王宫毁于大火，夏华也不可能给杨秀清重建东王宫，因此，夏华把杨家人都移去天王宫居住。天王宫占地面积非常大，建筑非常多，加上天王宫内十分之九的人员被精简了，是的天王宫内有的是空房子，足够既住下洪家人也住下杨家人，实际上，洪杨两家人都已经不多了，杨家现在跟洪家一样，只有杨秀清本人、杨秀清的妻妾、为数不多的杂役。杨秀清被夏华“整”成了废人，整天窝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夏华既不方便也不想见他。夏华之所以对杨秀清“下狠手”，除了其它方面的原因，说到底，杨秀清谋害过他，他天经地义地可以报复杨秀清。杨秀清确实有才干，但他绝无可能被夏华所用，夏华只能这么对他。跟杨秀清相似的还有韦昌辉，夏华杀韦昌辉也是要给自己报仇，那天晚上，他跟韦昌辉一起步入唐王府，两人一起被蒙得恩、胡九妹缴械，被没收了武器，韦昌辉明知道那对夏华而言意味着什么，但就是不告诉夏华，袖手旁观地看着夏华落入洪秀全的圈套，夏华杀他是必然。

　　西王府跟天王宫、东王宫一样，人走茶凉、凄凄惨惨，随着主心骨萧朝贵的死，西王府彻底地没落了，夏华给西王府提供了跟天王宫、东王宫一样的一般水平的待遇补给。

　　南王府和汉王府跟以前相比，没什么变化，除了秦日纲已经死去以及汉王卫兵团被减至两百人，夏华给南王府和汉王府提供了十分优厚的待遇补给。冯云山经过这场变乱后，似乎在精神上有些垮了，整天闷在家里，深居简出，要么发呆，要么看书，很少出门理事。

　　北王府和秦王府都是空无一人，北王府的人员前去豫东投奔韦俊了，秦王府的人员前去两湖投奔石达开了。

　　唐王府比以前“更加热闹”，因为唐王府虽然没了胡以晃这个主心骨，但夏华全家暂时搬过来住了。夏华的房子被萧朝贵烧了，他在南京城内没地方住，暂时搬到唐王府住，使得唐王府的人口比以前更多了，自然更加热闹了，特别是洪宣娇。经过这场变乱，洪宣娇总算变得“老老实实、乖乖听话”了，也勉强接受了夏华的另外几位夫人，但她多多少少地有点本性不改，赵萍和傅善祥都是软脾气并且有点怕她，不敢跟她“硬杠”，但周秀英、李素贞、左孝琪完全不怕洪宣娇，周秀英特别“护着”夏华，一旦洪宣娇“欺负”夏华，她立刻挺身而出，李素贞以前在战场上打败过洪宣娇，左孝琪读书最多并且智商最高，跟洪宣娇斗嘴时堪称引经据典、出口成章、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每次都把洪宣娇说得理屈词穷、气急败坏，几人整天吵吵嚷嚷，搞得唐王府内鸡犬不宁。

　　这场天京变乱导致超过一万八千人丧命（主要是军人战死者，平民遇难者很少，该数字也包括东王宫的死难者以及明、东、西、北、汉五王军队在南京城外的交战，特别是西北汉三王联军入城前击溃了驻扎在江北的东王军第1师第21团），另有大约八千人受伤，还有合计将近两万八千人的天、东、西、北、汉五王军队官兵成为明王军的俘虏。夏华进行最终清算时，只惩治首恶和犯罪者，不牵连家人和无辜者。死难者俱被安葬，俘虏被陆续地遣散，受伤后被俘或投降的得到救治，并且死难者的家属都得到了抚恤金，俘虏也都得到了遣散费，使得无数军民对夏华感恩戴德，南京地区的社会治安、社会秩序在很短时间内就恢复了正常。在南京城外，西王陵、北王陵、汉王陵、唐王陵一起开始破土施工。四王陵里，汉唐二王陵规模最大，气势也最宏伟，北王陵次之，西王陵最小最简陋。

　　稍微值得一提的是洪秀全的众娘娘和诸王的众王娘的安排问题。九个王里，南王、秦王、唐王、明王的妻妾几乎都是自愿婚嫁的，不存在强占问题，冯云山、石达开、胡以晃、夏华都不是那种喜欢欺男霸女、强抢民女的人，但天王、东王、西王、北王、汉王不同，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韦昌辉、秦日纲的妻妾绝大多数都是身不由己被强迫的，夏华肯定要解放她们的，除了天东西北汉五王，还有唐王，胡以晃的妾们没有一个是被他强占的，但他毕竟已经去世了，让他的妾们从此一直给他守活寡，自然是不人道的。对于天、东、西、北、汉、唐六王的妻妾们，夏华宣布“去留自由”，离去的女子可以获得自由和一笔很丰厚的安家费。随着夏华的命令，洪秀全的一百几十个娘娘一下子离去了一百四五十个，留下的不到二十个，杨秀清的一百几十个东王娘在天京变乱中被北王军杀得所剩无几，幸存的一二十个也离去了一大半（毕竟杨秀清此时又失势又“去势”了），萧朝贵的六七十个西王娘离去得十不存一，韦昌辉的四五十个北王娘离去了一半，还有一半跟着韦家人前去豫东了，秦日纲的三四十个汉王娘离去了一部分，过半选择留下，胡以晃的唐王娘基本上没有离去的。在这其中，存在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那就是诸王的子女。已经怀孕的娘娘或王娘是不允许带着身孕离去的，必须生下孩子，把孩子交给王宫或王府，才可以自己单独离去，从而防止王族子女流落民间，生过孩子的娘娘或王娘也是不允许带着孩子离去的。说到底，“王族子女流落民间”是一种十分微妙的事情。

　　一周内，夏华陆续地收到了杨秀清部下们、韦俊、石达开的回复。

　　杨秀清部下们回复得惊人一致，都愿意投顺明王，从此向明王效忠。杨秀清嫡系部队的13个师长无一例外，都是这个态度，黄文金、凌十八、林启荣等人都不是傻子，都对眼下局势非常清楚，知道自己没有更好的选择，况且，夏华向来仁义宽厚，值得他们投顺和效忠。

　　韦俊回复：愿意投顺明王，从此向明王效忠。韦俊在回复信函里对夏华表达了感激之情，深明大义的他完全不怨恨夏华处死了韦昌辉，他知道，韦昌辉的死是韦昌辉自己的咎由自取、自食其果，完全不是夏华的责任。天京变乱爆发后，韦俊十分惶恐，害怕韦昌辉失败后导致自己被秋后算账以及整个韦家被灭族灭门，但夏华的态度和做法又让他感激涕零，夏华虽然处死了韦昌辉，但保护了整个韦家，还把韦昌辉的尸体、遗书、韦家所有人送到了韦俊面前，如此诚意，让韦俊感动至极，他知道，夏华绝对不会对自己玩弄“引蛇出洞”和“关门打狗”手段，夏华是真心诚意地招揽自己的，甚至，被夏华处死的韦昌辉在临死前写给韦俊的遗书都是劝他投效夏华的。韦俊不但表态愿意带着韦家势力从此投效夏华，还会说服张乐行并且给张乐行施加压力，让张乐行带着捻军势力也投效夏华。可以说，张乐行跟着韦俊一起投效夏华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石达开回复：绝不会脱离太平天国，接受南王和明王的领导。石达开已经带着他的秦王卫兵团从两湖赶向南京，准备与冯云山、夏华一起商议如何稳住变乱后的大局。由于洪秀全和杨秀清的王玺都在夏华的手里，夏华任命自己为太平军总司令，同时任命石达开为太平军副总司令。

　　夏华成了各方势力众望所归的“新的共主”。

　　接到三方回复后，夏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整个太平天国外加捻军的“大汉国”都是自己的了。不过，一系列的新问题也接踵而至了，比如，地盘大大地增多了，要花钱的地方也大大地增多了，还有最关键的军队，以前，夏华的明王军就是夏华的明王军，但如今，夏华军队的内部一下子变得复杂了，除原先的明王军，一下子多了天王军、东王军、西王军、北王军、秦王军、汉王军、唐王军等别派势力。将其彻底地消化掉，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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