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节 天京变乱（9）

　　夏华放下手，叼起香烟：“转轮堂查得很清楚，你的那个女卫兵营拥有四百多名女卫兵，并且装备十分精良，清一色的转轮手枪和击发式火枪，另外，那些女卫兵大多以前上过战场，你平时对她们不错，使得她们对你的忠诚度也很高，那天夜里，攻入天王宫、攻占凤舞阁的那支所谓‘叛军’有多少人呢？四百多人，跟你的女卫兵营人数几乎一样多。‘叛军’人数之所以不多，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毕竟是假装‘叛军’，他们是在演戏，正所谓人多口杂，人一旦多了，就容易泄露秘密，并且人多了，人心也会容易不齐。我相信杨秀清是经过精心挑选了这么一批对他死心塌地地忠诚的老部下干这事的。四百多名‘叛军’，用出其不意的手段杀进东王宫，这是符合逻辑的，但他们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就挟持住你和秀明呢？你好歹也有四百多名女卫兵啊！硬打的话，完全挡得住，就算挡不住，争取到一点时间，掩护你和秀明撤离凤舞阁也是非常容易的。然而，你和秀明就是那么轻易地被挟持住了。这不奇怪吗？就在那次挟持事件之前，天王宫内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叛乱，同样是针对凤舞阁，针对你和秀明的，按道理，经过上次事件后，你和你的女卫兵营应该高度警惕啊，不至于那么麻痹吧？事实是，你的女卫兵营根本就没有进行顽强的抵抗便放弃抵抗了，并且，下达投降命令的人，正是你。另外，死在双方交火中的你的女卫兵数量很少，只有三个人，还有，‘叛军’杀到凤舞阁殿门口时，你是穿戴整齐地走出殿门的，你那时候应该穿着睡衣在睡觉啊，怎么刚刚得知有支‘叛军’杀过来，你就在眨眼间穿戴整齐了？综合各方面线索不难推测出一个结论：那支‘叛军’杀到凤舞阁时，你已经在专门地等着他们了，你故意让你的女卫兵营放弃抵抗，并且，你也没有跑，你轻而易举地让自己和秀明成了对方的俘虏、成了杨秀清要挟我的人质。”夏华丢掉手里的烟蒂，眯眼看着洪宣娇，“我说的对不对？”

　　“我…我…”洪宣娇脸上露出了慌乱的表情。旁边的周秀英、李素贞、左孝琪一起听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夏华笑眯眯地伸手捏了捏洪宣娇的脸蛋：“你刚才说了，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你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那么，你现在还不跟我说实话吗？你心不向着你老公我，难不成向着利用你的人？为了救你和秀明，我自投罗网了，看看外面吧，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一个个都要杀我，我在凤舞阁差点儿被杀，李素贞替我挨了两枪。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吗？”

　　洪宣娇在夏华面前向来表现得很强势，此时，她正式在夏华面前露出了女人的柔弱本相，她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在咬了咬嘴唇后，她眼泪汪汪地抽泣道：“我…我错了…”

　　夏华叹息一声：“凤舞阁劫持事件，真相就是你和杨秀清互相串通、两人合伙演的一场针对我的双簧戏，是吧？”

　　洪宣娇低下头，一手抱着夏秀明一手抹眼泪：“是…是的。”

　　周秀英吃惊道：“大姐，你怎么会这么糊涂？”

　　左孝琪在旁边插话道：“肯定是杨秀清花言巧语骗她的啦！丈夫跟别的女人跑了，作为女人，确实好难受的，让她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面偷人的就是杨秀清，她自然就把杨秀清当成好人了呗，于是乎，杨秀清再次在她面前装好人，她当时又没有认清杨秀清的真面目，自然上当受骗喽！正所谓‘病急乱投医’嘛！”

　　夏华无奈地望向左孝琪：“喂，左秘书，你说话怎么也这么难听了？”

　　洪宣娇流泪道：“你走了后…我好难受…杨秀清经常给我送礼物，安慰我，萧朝贵好几次过来烦我，都被杨秀清撵走了，我就对他…说了很多心里话…他跟我说，凤舞阁第一次遭到袭击是你干的，那十几个天王宫的女官和女卫兵都是你的人，她们执行你给她们下达的任务，想抢走秀明…你只想接走秀明，不要我…那十几个女官和女卫兵在天王宫里根本就逃不掉的，她们事先准备了一个热气球，但吊篮里只能乘坐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小孩，我根本就不会驾驶热气球，所以说…到时候会是你的一个手下带着秀明乘坐热气球逃掉，你根本没打算带我走…我好伤心，我问杨秀清，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杨秀清帮我出主意，说…让他的部下假装叛军挟持我和秀明，看看你会不会回来，看看你到时候还要不要我…我就鬼迷心窍地答应了。那天晚上，我知道是在演戏，不忍心我的女卫兵们白白地死伤在这场不必要的战斗里，所以…所以就命令她们不要抵抗、缴械投降了。事情…事情就是这样的…”她满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夏华，惶恐不安地道，“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周秀英忍不住生气道：“大姐，你也太没有心眼了！杨秀清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两千岁，你居然还相信他的鬼话？他分明就是在利用你呀！”

　　“嘿嘿，并且利用了不止一次。”李素贞在床上笑起来，“杨秀清先利用你挑拨两千岁和洪秀全的关系，然后又利用你把两千岁骗到南京，设下圈套等着两千岁自投罗网，他的手下在凤舞阁那里就想杀掉两千岁，就算失败了，找机会再杀，甚至，都不需要杨秀清亲自动手，洪秀全、萧朝贵就会替他杀两千岁了。只是，杨秀清没想到，洪秀全不但要杀两千岁，还要杀他，搞得他现在不得不跟两千岁联合起来对付洪秀全。嘻嘻，明王娘啊，明王有您这样的夫人，还真是倒霉，瞧瞧，你快把你丈夫坑死了。”

　　洪宣娇听到了李素贞在嘲笑她，但她完全顾不上跟李素贞斗嘴，她在满脸泪花地向夏华央求着：“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你不要不要我…”

　　夏华叹息一声，苦笑着再度伸手捏了捏洪宣娇满是眼泪的脸蛋：“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再丢下你，但是，你也要听我的话，不要再干这种自作聪明的傻事了。你看看，我、你、秀明，还有大家，现在是什么处境？”

　　洪宣娇顿时激动不已、喜极而泣：“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真的…”

　　夏华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洪宣娇，无奈地道：“谁让我是你的丈夫，你闯了这么大的祸，我不帮你扛，谁帮你扛？”他决定抓紧这个难得的机会吓唬吓唬她，“你以后再不听我的话…”他昂然地指了指周秀英、李素贞、左孝琪，“秀明有这么多小妈呢，我就随便挑一个代替你。”

　　李素贞嘻嘻地笑道：“江对岸还有两个呢！”

　　洪宣娇连忙紧紧地抱住夏秀明：“我以后真的会听你的话的…”

　　“两千岁！”门外传来孙涛欣喜若狂的喊声，“罗师长、苏师长、冯师长、唐师长在刚才发射了烟花信号弹！罗、苏、冯三位师长的部队已经渡过长江了！唐师长的战船也开过来了！”

　　“好！”夏华顿时喜出望外，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老天有眼！援兵终于来了！”

　　东王宫外，萧朝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队一波接着一波地冲上去，又一波接着一波地退回来，每次重复这个上去又回来的过程都会在已经铺满尸体、流满鲜血的地上丢下更多的尸体、淌下更多的鲜血，并且士卒们的士气每次都受到沉重打击，越来越低迷，已经达到了衰竭的地步，使得每次冲锋都比上次更加软弱无力。参战的西王军士卒们绝大部分不理解“东王和明王怎么就投草变妖了”，在心理上本能地抗拒这种“天军杀天军”的内战，因此普遍不具有坚定的战斗信念，说白了，就是不知道为何而战，另外，首义八王里，以东王杨秀清、秦王石达开、明王夏华三王威望最高，绝大部分太平军士卒都对东秦明三王心怀敬畏，此时，这些西王军士卒知道自己是在与明王军队交战，在心理上就缺乏勇气，自然越打越萎靡不振。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萧朝贵看着部下的样子，气急败坏地骂个不停，他先后杀了八个败退回来或畏缩不前的军官，但根本无法让部队恢复进攻的勇气，他感到暴怒至极、焦躁至极、煎熬至极，并且他的内心里已经产生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恐惧感，因为时间正在一点一滴流逝着，夏华在外面的大部队必然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越来越近，毕竟，长江对岸就是夏华的地盘，驻扎有夏华的军队，南京城上游的太平府也是夏华的地盘，同样驻扎有夏华的军队。夏华卫兵团发射的那几颗特大号的烟花弹，几乎闪耀了南京城整个夜空，萧朝贵自然也看到了，他知道那是夏华在给外面的大部队传达求援信号，时间是刻不容缓的，但战事却完全毫无进展。一想到夏华的大部队随时都会抵达南京城，萧朝贵心里愈发地慌乱。

　　“给本王冲！冲！”萧朝贵急得犹如浑身着火般对部队不停地嘶吼着。

　　“八千岁！”林凤祥浑身血污地跑过来，面色灰暗、眼中含泪地道，“众兄弟已经尽力了！真的冲不过去！明王的军队…确实太强了，我们打不过他们的…这么打下去，我们白白送死…”

　　“你说什么？”萧朝贵犹如心里最敏感的地方被狠狠地刺激了般，他瞪着红通通的眼睛看着林凤祥，“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说，本王的军队打不过明妖的军队？本王不如明妖？”

　　“属下…属下不是那个意思…”林凤祥被萧朝贵的阴狠目光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给我带头冲！要是还突破不了明妖部队的防线，我要你的脑袋！”萧朝贵厉声喝道，随即，他骑上一匹马，前往汉王军所在处。

　　林凤祥看着萧朝贵离去的背影，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这时，他听到一阵呵斥骂声，顺声看去，却看到李开芳正在一处街道拐角骂着第2团副团长黄懿端，他急忙快步地走过去。

　　李开芳呵斥着黄懿端：“你缩在这里干什么？你可是副团长！应该身先士卒、以身作则！快点起来！别让八千岁看到，否则…”

　　黄懿端眼中流泪地道：“副师长…”他看到走过来的林凤祥，连忙道，“师长！我真不是贪生怕死…要是跟清妖打仗，我肯定冲在第一个，但是…我们却是在跟自家天军兄弟打仗啊！自家人怎么能打自家人呢？杀自家人算什么本事？更何况…那是明王两千岁的部队啊！我们怎么可以跟明王打仗？当初…咱们师被困在豫北，差点儿就被清妖包围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弟兄们饿得吃死人肉，是谁救咱们的？是明王啊！我们向北王求救，北王根本不理睬，我们派人回天京向西王求救，西王不言不语，我当时是师部卫兵营的营长，你们派我向明王求援，明王立刻出兵救我们了，要不是明王出兵，我们全师都死在豫北了！我们能活到现在，都是明王的恩德啊！我们怎么能忘恩负义呢？另外…”他惨然地苦笑一声，“师长、副师长，我们根本就打不过明王的军队的，你们难道还不清楚明王的军队有多么强大？我们在自杀。”

　　“你说什么？”李开芳有些气恼，他看向林凤祥，却发现林凤祥神色黯然，顿时，他的神色也黯然了下来。

　　“唉！”林凤祥长长地叹口气，“懿端兄弟，你说得对啊！”被萧朝贵带到南京的西王军正是萧朝贵的嫡系老部队第2师。该师在北伐作战中伤亡巨大，被夏华从豫北救出后，退到皖中一带长期休整。萧朝贵的嫡系部队共有2个师，一是第2师，一是第10师。第2师的官兵成员以广西籍为主，第10师则是萧朝贵在长沙之战后建立的，官兵成员以湖南籍为主，由于太平军攻取湖南省战事失败，湖南省始终处于清政府（湘军集团）的控制下，这就使得第10师内部的湖南籍官兵因为长期思念家乡却无法返回家乡而纷纷人心动摇（太平军里的广西籍官兵虽然也无法返回家乡，但不是特别思念家乡，一来，他们当初离开广西时基本上带走了家人，二来，太平天国高层和太平军高层以广西人为主体，这使得广大广西籍太平军官兵认为“太平天国就是广西人的”“太平天国在哪里，家乡就在那里”）。萧朝贵为了确保能够如臂使指地指挥参加这场“天京变乱”的部队，特地没有动用第10师，动用了第2师，结果，他忽略了一件事：第2师虽然是他的，夏华对该师却有着“救命之恩”。

　　作为汉王军临时指挥处被征用的一栋民房里，秦日纲在沉默地、一根接着一根地抽香烟，萧朝贵在他面前火急火燎地说个不停：

　　“日纲兄弟！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按兵不动？你这是在违抗天王的命令！是，我知道，你跟明妖关系很好，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华弟了，是妖！天王给我们下达了密诏，杨秀清、夏华，都已经变妖了！对于妖，我们唯一的做法就是将其斩草除根！日纲兄弟！你千万不能心怀妇人之仁啊！那会败坏大事的！昌辉兄弟正在东王宫内诛杀东妖，他兵力比东妖多得多，应该没问题，东妖就交给昌辉兄弟，明王就交给我们两个诛杀了！日纲兄弟，我的部队正在跟明妖浴血奋战、苦苦搏杀，大批圣兵已经战死升天，你却袖手旁观，岂不是让我部圣兵们心寒齿冷？你这个做法，对得起五哥我吗？对得起二哥吗？日纲兄弟！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看到秦日纲仍然默不作声，萧朝贵窝火恼怒得恨不得一枪杀了他，但他知道，自己此时一万个不能惹恼激怒秦日纲，自己跟秦日纲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自己此时唯一的希望就是秦日纲，因此，他强忍住心头的窝火恼怒，竭力地用好声好气的态度做秦日纲的“思想工作”：

　　“日纲兄弟！你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糊涂、一时心慈手软而铸成大错啊！诛杀东妖和明妖，这是二哥的命令！这是二哥的圣旨！此时此刻，东妖和明妖在外面的部队正在赶过来！我们再不抓紧时间诛杀二妖，事情就真的无法挽回了！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局势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到时候，你、我、二哥，都会在劫难逃！都会万劫不复！天国大业也彻底完了！对了！还有我们的家人，都会遭到东妖和明妖的报复！都会无一幸免！西王府和汉王府都会被杀得鸡犬不留的！”萧朝贵嘴上越说，内心越慌，他冒出了满头冷汗，恨不得跪下来哀求秦日纲，“日纲兄弟，你到底怎么了？你认真听五哥我说，行不行？”他换了一种语气，“日纲兄弟，你是知道的，东妖和明妖都是权势滔天，只要把他们诛杀了，天国的江山…就落入你我兄弟的手里了！东妖和明妖的权势、权力、地位、地盘、军队等等，也都是你我兄弟的囊中物了！到时候，东妖死了，五哥我这个西王就是天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五哥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天军总司令是我，副总司令就是你！地盘你我平分，东妖的地盘是我的，明妖的地盘就是你的！你我兄弟二人联手，别说天国了，整个天下都会是我们的！我有半壁江山，你也有半壁江山，到时候，你我永享富贵，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是不是啊？日纲兄弟！”

　　秦日纲目光冷淡地看了一眼萧朝贵：“五哥，你刚才说的这些，才是你的心里话吧？”

　　萧朝贵心头一愣，他不得不道：“是又如何？日纲兄弟，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既如此，我们当然要活得越快活越好了！天下在手、青史留名，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就在这时，一名西王军的军官神色惶恐地跑过来：“八千岁！不好了！”

　　萧朝贵心头猛然一惊，他喝道：“慌什么！什么不好了？”

　　那名军官哀声地道：“林师长、李副师长等人带着大批圣兵投降明妖了！”

　　萧朝贵感到一个炸雷在自己头顶劈开，震得他眼前发黑、声音发抖：“你…你在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

　　这时，又一名西王军的军官面如土色地跑过来：“八千岁！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城外出现了大批的明妖部队！他们已经在攻城了！”随着这句话，城外响起雷霆般的炮弹爆炸声。

　　萧朝贵的思维彻底地僵住了，他眼睛发直、眼神空洞。

　　秦日纲呵呵地笑起来，他身上涌起一种由疲惫和轻松混在一起的奇怪感觉：“大势已定，一切都结束了。”

　　南京城的旱西门、水西门、聚宝门三道城门外，通过战船、浮桥在长江南岸源源不断地登陆上岸的明王军在轰鸣如雷的脚步声中浩浩荡荡地扑向南京城，漫山遍野都是钢盔和兵器锋刃闪耀着密密麻麻的光点。汹涌潮水般的军阵中，“嘿喝！嘿喝！嘿喝！”铿锵有力的口号伴随着一阵阵鼎沸的人喊马嘶声，上千名炮兵和上千匹战马拖曳着上百门重炮缓缓地逼近向三道城门，列成三处气势恢宏的炮群阵地。在此起彼伏的口令声和摄人心魄的机械轰鸣声中，一尊尊重炮缓缓地昂起头颅，炮口直直地瞄准向被入城后的西、北、汉三王联军重新关闭的三道城门。三处炮群阵地上，炮兵军官们高高地举起胳膊，心情庄严地吼出了高亢的命令声：

　　“预备——放！”

　　旱西门、水西门、聚宝门外霎时齐齐电闪雷鸣，在惊天动地的炮击声中，一波波硕大的重磅炮弹犹如烈焰铁锤般愤怒地砸向三道城门，三道城门立刻淹没在了地动山摇的爆炸火球中，整个南京城都在微微地颤抖着。三道城门所处的城垣在接连不断的炮弹爆炸中分崩离析、龟裂如麻，金石俱裂、灰飞烟灭，大块大块的城墙结构被炸得脱离了城墙主体，化为在犹如沙尘暴般呼啸冲天的尘埃黑烟中漫天飞舞的碎石。炮弹不断地落下、击中、爆炸开，古老而坚厚的城墙在剧烈震动和飞沙走石中一步步地破裂、崩坏、凹陷…直至像泥石流般轰然坍塌，最终，南京城的城墙裂开了犹如被巨型怪兽啃了三口的大缺口，入城的通道被暴力地打开了。

　　“杀进南京！解救王上！”震天破空的喊杀声随即犹如平地雷暴般怒绽而开，横渡长江、兵临城下的明王军犹如三股燃烧的岩浆般通过三道城门的坍塌缺口蜂拥着涌入了南京城。

　　看到这一幕后，罗大纲、苏三娘、冯子材、唐正财一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报告！”一名军官急匆匆地跑到冯子材的身边，“杨秀清部队第1师第1团和第11团刚刚从江宁县和上元县赶至南京城外围，请求我军对其放行入城！”

　　“叫他们老老实实地在外面呆着！”冯子材冷哼一声，“城内情况不明，杨秀清跟王上的关系也没有搞清楚，在这个时候，怎么能让杨秀清部队入城呢？”

　　“师长，他们要是强行入城，怎么办？”

　　“用大炮回应他们！”

　　“喏！”军官急匆匆地离去，给杨秀清部队送去警告。

　　冯子材扫视一下身边的军官们：“从现在开始，南京城由我们…不，由王上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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