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节 转轮手枪

　　“今天的作业是‘我军接下来应该坚守桂柳地区、展开全面的防御作战、开拓周边地区、扎根立足于广西或两广，还是放弃并撤离桂柳地区、展开运动战？如果是前者，该如何坚守防御？如果是后者，我军前去哪里最为合适？’。”讲武堂总课堂上，夏华布置着最新的军策作业，“每人根据自己的想法，写出自己的构思和大纲，可以独立思考、独立完成，允许与别人共同讨论、共同完成，但是必须进行注明，一礼拜后收作业，好了，全体解散。”夏华挥挥手，在众学员起立、敬礼和“夏校长再见”声中走出讲武堂，坐上骡车一路返回明王府。


　　“这个神棍兼淫棍，真是没出息！”夏华心里恼火不已，洪秀全油盐不进、鬼迷心窍的态度让他愈发蔑视洪秀全，“只不过占了一座省会，就如此知足安逸！难怪历史书上说农民起义难以成功，根本原因就是农民起义军领袖在政治上是盲目的、短浅的、没有远见，缺乏大气魄、大智慧、大志向，存在着根深蒂固的、严重的‘小富即安’思想，没有夺取天下的雄心魄力，占据三五个城池、称王称霸、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住豪宅玩美女就心满意足了。靠！历史书诚不欺我也！洪秀全就是一个赤裸裸的典型！清军正在大兵压境，他居然还钻在温柔乡里不肯出来！老子记得，原先历史上，太平天国即将败亡时，湘淮军全面围攻南京城，局势已经无法挽回，李秀成等人再三请他‘让城别走’，他偏不听，死活留在南京城不肯走，最后落得挫骨扬灰、灰飞烟灭的下场。难道他现在就要这么搞了？我勒个去！你丫的在这里等死也就罢了，可他妈的别拉上老子给你陪葬啊！”


　　夏华一边怀着对洪秀全的满腹厌恶，一边走进明王府。


　　刚进门，夏华就吓了一大跳，因为他家里已是一片“刀光剑影”，人喊马嘶声此起彼伏，刚成为明王娘的洪宣娇一身戎装、汗水淋漓，带着几十个女兵在天井庭院里舞刀弄枪，外加骑马射箭。只见洪宣娇纵马驰骋，手持弓箭，突然扭腰回身、张弓搭箭，呼啸一箭怒射而去，击中立于院墙处的一个靶子，引起众女兵齐声喝彩。


　　“叫什么好！都没射中靶心！”洪宣娇银牙紧咬、恼怒不已。看到夏华走进门，洪宣娇翻身下马，粗声粗气地道：“回来了？怎么又耷着一张苦瓜脸？来人，拿水来！我快渴死了！”她嚷嚷地咋呼着——嫁给夏华后，洪宣娇压根就没有成为什么贤妻良母，女红家务从来不干，这种事既轮不到她干，并且她也从来没想去干，整天就干两件事，一是舞刀弄枪、骑马射箭，二是折腾夏华。大概看透了夏华“好欺负”的软脾气，洪宣娇对夏华压根没搞什么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小鸟依人之类的夫妻恩爱之举，反而经常“欺负”夏华，并且“欺负得都上了瘾”，整天对夏华呼来喝去。夏华本着“好男不跟女斗”以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原则（洪宣娇毕竟是洪秀全的“天妹”，夏华暂时不能跟洪秀全翻脸，自然不能得罪洪宣娇——先前，他心口不一地答应跟洪宣娇的婚事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不跟洪秀全翻脸），便不跟洪宣娇计较，使得洪宣娇愈发“变本加厉”，从呼来喝去很快进化成了动手，动不动就揪夏华耳朵。把话说回来，像夏华这样思想先进、目光远大、足智多谋、胸怀大志、宅心仁厚、古道热肠、关爱下属、悲天悯人、忧国忧民、助人为乐的人，洪宣娇空手都能一个打五个，如果用武器，则能一个打二十个。


　　“姑奶奶，你搞什么？”夏华无可奈何地看着乌烟瘴气的天井，“要练武就去练兵场嘛，干嘛非要在家里折腾？花卉怎么都被铲了？真可惜，还有那些马粪…拜托，能不能注意点？”


　　正在喝水的洪宣娇横眉怒目地放下水杯，上前一把揪住夏华的耳朵：“这里也是我的家！我在我家里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托你的福，女兵团已经被解散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副团长了，还怎么去练兵场？”


　　“哎哟…疼疼疼，你手劲大！我又不是猪八戒，你又不是孙悟空，老是揪我耳朵干什么？我好歹是你的丈夫，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你老是这样，成何体统？”夏华被揪得狼狈不堪，他看到那些女兵都在旁边捂嘴偷笑。


　　“体统？三从四德是清妖那边的女人体统，天国是人人平等、男女平等！”洪宣娇脸上似笑非笑地道，“害得我当不成副团长，没揪掉你的猪耳朵已经算客气了！我问你，为什么要裁撤女兵团？”


　　“喂！我之所以再三请求二哥裁撤女兵团，还不是为了你们好？打仗是男人的事，女人不应该被送上战场的。”


　　“嘁！看不起我们女人？我到现在为止已经亲手杀掉三十七个清妖了，敢问明王两千岁，您这位七尺男儿亲手杀掉几个清妖了？”洪宣娇一脸嗤之以鼻和义正辞严，“少看不起女人！我知道，在你这样的男人的心里，女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洗衣做饭带孩子，是吧？”


　　“又来了！天阿爷造了男女，男女有别，自然分工不同，女人爱护男人，男人保护女人，上战场这种事自然是男人去做，把女人送上战场岂不是男人没用的做法？还有，你上战场后大杀四方、所向无敌，难道你身边就没有女同伴惨死在战场上？你于心何忍？嫁一个好男人，好好地相夫教子孝敬公婆，难道不比死在战场上要好？”


　　洪宣娇松开手：“算你说得对。不过，你不要挤兑我，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什么‘大杀四方、所向无敌’？上次我就没打得赢那个叫李素贞的女清妖，她那一箭险些要了我的命！”她咬牙切齿，“每次想起来都气死我了！我一定要报那一箭之仇！一定要亲手宰了那个妖女！”


　　夏华一边揉耳朵一边看着天井：“所以你也开始练习骑射了？哎，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将不在于勇而在于谋。天地间有无数种动物，比起飞翔，人比不了鸟，比起游泳，人比不了鱼，比起力气，人比不了象熊虎狮牛，比起奔跑，人比不了豹马，比起灵活，人比不了猫蛇鼠虫，但是，人却是万物之灵，凌驾在所有动物之上，为什么呢？因为人拥有最厉害的东西，那就是头脑。智慧是远胜过武力的武器。”他拉起洪宣娇的手，“你看，为了练射箭，你的手都皮破血流了，但是，这是没有必要的，苦练十年，百步穿杨又怎么样？我只要手里有一把洋枪，就能轻而易举地在你弓箭射不到我的地方一枪崩了你。洋枪代表着什么呢？代表着智慧。没有智慧，洋枪怎么会被发明出来呢？我用洋枪干掉你的弓箭，便是智慧战胜武力。”他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转轮手枪，子弹上膛，对着那个箭靶扣动了扳机，只听“呯”的一声，箭靶一下子被打穿一个窟窿。“喏，给你！”夏华把转轮手枪递给洪宣娇，说道，“你看，你练弓箭十年，不如我练手枪一天。这把手枪送你了，下次再在战场上碰到那个李素贞，就给她一枪，用子弹对付她的弓箭，她练十年弓箭都不会有你练一天手枪厉害。”


　　洪宣娇惊奇地接过那把转轮手枪：“好犀利的火枪！喂，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夏华耸耸肩：“秘密。哎呀呀…”他一下子龇牙咧嘴，因为他的耳朵又被洪宣娇揪住了。


　　夏华的转轮手枪当然是买来的，中间人就是那个当初给洪宣娇做手术的美国传教士医师皮尔特。对于皮尔特的传教布道，夏华不感兴趣，但对于皮尔特的医术，夏华极度地感兴趣，因为他知道，现代医学比中国传统医学更能救死扶伤（夏华认为，“西医”和“中医”两个概念都是十分狭隘和有失偏颇的。后世人常说的“西医”其实是现代医学，现代医学不等于西方医学，西方医学也分为西方现代医学和西方传统医学，现代医学虽然发源于西方，但在后期发展中也得到东方医学家们的努力，东西方的现代医学家共同努力，形成了“现代医学”；至于“中医”，则是中国传统医学，而非中国医学，中国医学包括中国传统医学和中国现代医学，中国传统医学便是“中医”，中国现代医学则是现代医学的一部分），在这个医疗水平、医疗技术十分落后的年代里，夏华“连病都不敢生，连伤都不敢受”，他平时喝水都喝经过烧煮后冷却下来的凉白开，就是为了杀菌，如今，能弄到一个西方医师，他肯定不会放过的。不仅如此，皮尔特毕竟是“有组织的人”，通过他穿针引线以及夏华掏出的银子，夏华自然可以买到一些国外的东西，只是眼下受限于条件，只能买一点点，比如药品，比如转轮手枪。


　　火枪的发展从原始到先进依次是：火门枪、火绳枪、燧发枪、击发枪，火枪在一开始时因为技术所限，所以结构笨重，只能做成“步枪”，难以做成轻便灵巧的“手枪”，从火绳枪、燧发枪开始，逐渐出现手枪了，但都结构笨重、使用不便，进入击发枪时代后，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手枪家族日益兴旺。当初思旺圩战斗中，清将李殿元打死夏华卫兵唐仁琼的手枪就是燧发式手枪，夏华此时送给洪宣娇的手枪则是更先进的击发式手枪，并且正是最著名的转轮手枪（也叫左轮手枪）。转轮手枪于1835年被美国人塞缪尔·柯尔特发明出，问世已经十多年了，由于问世时间不长，转轮手枪还未形成工业量产体系，所以产量不高、价格不菲，还没有大规模地流行开来，但已经受到各国高层的青睐和喜爱。夏华从自己小金库里掏出了一笔银子，委托皮尔特从广州那里“通过非正式渠道”买来十把这种美国柯尔特牌转轮手枪，一把用于自己佩戴，八把送给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冯云山、韦昌辉、石达开、秦日纲、胡以晃，毕竟夏华跟洪宣娇结婚时，洪秀全八人都送了结结实实的厚礼（萧朝贵虽然没出席婚礼，但也送来了礼物），夏华肯定要礼尚往来的，还有一把送给了洪宣娇。洪秀全等八人以及洪宣娇都对这款转轮手枪爱不释手，毕竟这款手枪是此时全世界最为先进的手枪，结构简单、坚固耐用、操作方便、可靠性高，实乃“居家旅行、杀人灭口、赠送亲友的必备良器”。


　　皮尔特是夏华认识的第一个“外国友人”，也是夏华跟海外世界进行接触的一个“窗口”，皮尔特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美国传教士和医生，但他毕竟是公理会成员，属于“有组织的人”。一个组织的能量肯定超过一个人，并且不管是任何一个人还是任何一个组织，都对金钱不会排斥。在皮尔特给洪宣娇治疗箭伤的第二天，夏华前去拜访他，甩手给他结结实实地送上了一百两银子，让皮尔特大喜过望——此时1两中国白银折算约等于1.5美元。夏华给皮尔特一百两银子，等于给皮尔特约150美元，顶得上皮尔特一年半的工资了。


　　“哎呀，夏先生，您真是太慷慨了！”皮尔特两眼放光地盯着夏华摆在桌子上的银子。


　　“皮尔特先生，我知道你们美国人性格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我有话直说了。”夏华笑眯眯地看着皮尔特，“我很欣赏你的医术和为人，咱们可以交个朋友。”


　　皮尔特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能成为夏先生您的朋友是我的荣幸。”


　　“好，皮尔特先生，既然咱们现在是朋友，那就更不需要废话了。”夏华开门见山，“我呢，可以让你赚到很多的银子，就看你有没有魄力了。”


　　皮尔特脸上浮出了一丝畏惧和胆怯：“夏先生，您打算让我做什么？”


　　夏华笑道：“放心吧！不会让你干出生入死、赴汤蹈火的危险事的。我问你，你们美国现在有没有比较出名的武器专家、武器公司什么的？”


　　皮尔特仰起头想了想，点头道：“有！最出名的就是塞缪尔·柯尔特和他的柯尔特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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