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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明媚不忧伤


  直到月上枝头的时候,褚滔才等到千红回来。

  本城云层偏厚,冬天日光也难见到,月光更是稀少。千红从黑沉沉的夜色中归来,浑身上下阴沉沉的,甫一见到褚滔,便叹了口气。

  褚滔本是存了心想要好好取笑千红一番,在他想来,千红即便忍住没中途“骚扰。”他和李红梅,也一定在家里惴惴不安,无限瞎想,气在心头口难开。没曾想,他得意洋洋地收工回家,家里却冷清清的,千红人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初时,他还等着,端稳了架子准备随时打击进门的千红,哪知一直等到现在。他的心思早就变了,劈头盖脑就是一顿没有风度的臭骂:

  “姓万的,你也太狠了吧!有你这样的吗?把我堂堂褚家大……大公子丢一旁不管,自己在外边快活逍遥?”

  千红有气无力地“哦。”了一下,换了鞋子,抬头说:“对不起了,我很累,先回房休息了。”

  褚滔觉得没对,赶紧咳了一声,换过稍软的语气,拉住千红说:“我说,饭呢?”

  “啊?”千红没明白,木然瞪着他。褚滔以为千红生了气,有意整治他,肚子里咕咕叫起来,顿时什么气势都抛到九霄云外,可怜兮兮地抱怨:“我都饿死了,等你三个小时呢……”

  千红问:“那个红梅姐没招待你?她竟然那么抠门?”

  “那个,我不是考虑到你做饭还不错嘛,所以把她婉拒了,说实话,很不容易的,你要珍惜啊!”

  千红精神恍惚,全不在状态:“珍惜什么?”

  褚滔瞪着眼:“跟我在一起的机会啊!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有机会跟我堂堂褚家大公子待一块儿的吗?”

  “哦……”千红考虑了一下,“你想吃饭就直说嘛,用得着拐弯抹角的吗?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看你别扭得很。”

  千红也没多说什么,洗洗手煮饭炒菜。褚滔微微觉得有些不对劲,千红平时可是悍将,一张嘴得理不饶人的,不得理都要争出三分理来,而且从不会轻轻放过他,跟她自个儿的网名什么穆桂英差不多。今儿怎么那么好说话?

  褚滔不觉得自己别扭,他看着千红别扭。

  更别扭的还在后面。

  第二天一早他优哉游哉地坐在餐桌边等着早餐。千红很快就端过来,往他面前一放,二话不说就开吃。

  按照褚滔的经验,以往吃饭应该是有程序的,首先千红要郑重地训他一顿,什么“蛀虫”、“米虫”、“好吃懒做的猪”,然后号召他要学会感恩,要做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要做一些对社会有意义的事之类的。然后大家礼尚往来,唇枪舌战一番,再正式开始早餐。

  褚滔看着千红,忍不住问:“你生病了吗?”

  “没。”

  “可是从昨天晚上开始,你的话好少。”

  “哦,不想说话。”

  “不对啊,这不像你的风格嘛!”

  就这么几句话工夫,千红已经稀里哗啦吃完,放下碗:“你不着急吃了饭去哄肥婆么?”

  褚滔得意地扬起下巴:“压根不用去,我就在家里画画。”

  千红终于有了一点点好奇:“肥婆居然首肯?”

  “那当然,我是谁?”

  “你献身了?”

  终于问到点子上,褚滔精神一振,满脸不屑:“太小看人了,我用得着吗?我是凭我的画技吃饭,你以为什么?”

  千红点点头,却不纠结这个问题,改问别的:“那么短的时间内,你怎么能画完整幅画呢?”

  褚滔大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摆出一副酷样十足的造型:“她不是给我一张照片吗?还是她年轻时候的写真艺术照,我直接用幻灯机把照片打在画布上,照样勾画脸盘和身形,最多把身上的衣服画没,这样不很快就能画完了吗?哈哈哈!”一边仰天大笑,一边拿眼角去扫千红,他等着她露出吃瘪的样子,骂一句“作弊。”什么的,他连斗嘴的思路都已经准备好了。

  岂料千红只是点点头,淡淡说了句:“聪明,好好干!”

  褚滔愣住:“我严重怀疑你病了!”

  “哦,为什么?”

  “这个……你好像一点都不激动?”

  千红像看一个白痴一样:“我为什么要激动?”

  “难道你对我的‘创意’没有一点想法?哪怕是鄙夷也可以啊!再比如,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摆平那个肥婆的?”

  千红静静想了半天,然后说:“以前确实很好奇很关心,不过现在嘛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为什么?”

  千红定定地看住褚滔:“我们都不是彼此的那杯茶,何必无谓添乱呢?这些好奇和关心还是留给品茶的人吧!”

  褚滔忽然觉得有些烦躁,冲口问道:“难道你不关心我什么时候还你朋友的钱?”

  千红说:“以前,因为不相信你能赚钱所以很关心,现在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是有生存能力的,所以我也不需要关心了。我相信今时的你!”

  望着千红慢慢走回房间的身影,褚滔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他第一次听到千红肯定自己,心里是高兴的,但又总觉得那些话里藏着说不清看不明的东西,隐约似乎有些不对劲。

  就这样,几天静静地过去。

  褚滔静静地画画,或者说作弊。

  千红静静地做饭、看新闻、发呆、睡觉。

  两人一天之内说不到五句话。若不是要赶着把油画画完,褚滔铁定会发疯。他有一种很坏的预感,仿佛什么坏事就要降临了,现在的平静后面正潜伏着躁动不安的怪兽。

  就在这样的时候,千红接到了文心的电话。她忽然兴奋起来,快步走进褚滔的画室:“我想到了!”

  “想到了什么?”褚滔穿着工作服,浑身上下都是彩色颜料,跟装修工人也差不多。

  “主题,我们约定好的纪念。”千红笑着,两眼闪闪发光,一瞬间,这几天那个沉静的千红不见了,她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褚滔放下心,复又露出奚落的神情:“说说看吧,别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东西,也别是什么附庸风雅的东西,否则我可不画。”

  “夫妻相!你觉得如何?”

  “夫妻相?”褚滔皱起眉头,“为什么是夫妻相?”

  千红明明看着他,但她的眸子似乎穿透了他,看到无限深远的未来:“我觉得是很有意思的主题呀!一个每对夫妻都可能涉及到,而科学却无法解释的现象。一个男人为什么始终无法爱上这个女人,却对另一个女人一见钟情?人们是不是对相似于自己的人抱有别样的好感?我们是因为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产生认可的吗?总之,我觉得这个主题既包含了个人的家庭生活在内,也涉及到社会心理学以及人与人之间如何交往的社会学的东西。”

  学画画的那几年,基本是大河在主宰生活。褚滔于画画完全就是个野路子,千红那些话说得他头疼,于是说:“我可不会那么高雅的东西,太深奥了,你找些我会的吧!”

  千红没有生气,眼神反而很温柔:“我曾经想象过我跟大河结婚,然后白头到老的样子,我们很相爱,但我偶尔也跟你吵吵架;我们到世界各地去旅游,他画画,我做珠宝进货商,你经常跟我捣乱;我们生了孩子,他是我和大河的心肝宝贝,你肯定不讨厌他。后来,我们都慢慢老了,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一层水光在她的眸子表面荡开,千红偏过头往斜上看去,竭力不让泪水流出来。她的眼圈渲染了一层晕红,不知怎的竟让褚滔感觉很美。

  千红控制住情绪,又说:“可惜,这样的生活再也不可能了。我没有像想象中的一样变成大河的妻子。我想,作为纪念,也为弥补遗憾,你为我画一幅我和大河的画吧,我们虽然没有做成夫妻,但我觉得我们很合得来,我们很有夫妻相。以后看到这幅画,我会欣慰地想:我曾经这么爱过一个这么爱我的男人……可以吗?”

  褚滔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的鼻子酸酸的,心里有些苦又有些难受。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呢?她明明喜欢的不是自己,这些话也不是对自己说的,可是自己还是觉得很难过,好像要跟她永别的那个人是他一样。他从前没有体会原来一个女人可以这样令人心疼,恨不得付出一切,紧紧抱住她,再也不要撒手。

  他忍住冲动,心里泛起一股挣扎——他很熟悉的挣扎,是大河想要出来。

  千红听到对面的人很温柔地说:“不要伤心!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明媚不忧伤的阳光,我愿永远看见你的笑容!”

  一行清泪流下,千红将它擦净,紧紧拥抱着大河,满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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