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千红的特殊治疗
千红在大河身边站定，叉腰分腿做出一副圆规状，又扮出晚娘脸，准备开骂。一抬头，却见大河痴痴地看着她，很傻但是很萌的样子，顿时底气一泄，破了功，说出来的话绵绵的：“哎呀，你能不那么可爱吗？做出这个样子想勾引谁，你以为老娘会因为你可爱就不骂你了吗？你以为扮乖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吗？你以为我爱你就会任你胡来吗？”
可怜的大河被喷了一脸的口水，一个劲地点头，也不知道明白没有，明白多少。
看见大河点头，千红好像得到了支持，气势又逐渐转强：“告诉你吧：你错了！爱不是纵容，我能包容你不完美有缺点，但是不能纵容你胡作非为。就像我要的也不是你的纵容一样，你对我也不能毫无原则。我有错，你要告诉我，我即便不会全盘接受——不对，我肯定不会全盘接受，不过我一定会酌情考虑。你有错，我也会告诉你，你酌情考虑一下，尽量接受。这样对你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明白吗？”
门外夫人被千红惊动，敲门进来问：“千红，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
“在说什么呢？”
“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我的声音可能稍微有些大，主要是为了给褚滔加深印象！”
夫人熟谙世情，点点头退出。既然千红说了是跟褚滔加深印象，估计就是她跟褚大少爷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矛盾纷争，事情既然不愉快，话当然说得也不好听。
千红吸口气继续说：“你因为被纵容太多，所以总是逃避问题。这种态度是不行的！即便你是褚家大少爷，你跟我一样，每天要面对柴盐油米酱醋茶的问题，只不过我面对的是我自己这个碗的事，而你如果继承家业以后要面对的是千百万个人的饭碗问题，所以你的责任比我更加重大，我们对你的要求也应该更加严格才对！”
褚滔——千红假装他就是褚滔——歪着脑袋，眼盯千红眨也不眨，好像在仔细思考。
喝口水，千红越来越有底气：“现在来谈谈具体问题。第一，你不要再装傻，你欠我钱呢，欠很大一笔，还欠我朋友的，那是我豁出面子来找朋友借给你的。这钱你必须想办法给我弄出来，不然我找你拼命！”
这话被千红说得杠杠的，若有不知情的人在旁边看了还真会以为褚滔欠了多少债呢，哪里想得到这些债务纯粹是子虚乌有。不过千红就是欺负褚滔也不知道这笔糊涂账。
“为了给你创造健康成长的环境，我也不想给你太大压力。首先，我重视一个人的做事态度，只要你能认认真真至少动动脑筋想办法赚钱糊口，我就全面替你顶住压力，谁来要钱也不给。但是我要看到效果：那就是赚钱，赚钱，再赚钱！”
千红几乎将一张脸凑到了褚滔的鼻子尖上，表情很坏蛋，姿势很暗昧。
褚滔也不知被吓住了还是受了惊，竟然有了反应，喃喃说：“赚钱……赚钱……赚钱……”
“很好！”千红一拍巴掌，声音响亮得像在做传销培训，“就是这样，记得你的第一步，赚钱！赚多赚少不重要，重要的自力更生！”
她说到得意处，忍不住拍着桌子：“下面我们来说说第二步：独立自主！有能力赚钱达成以后，我们就要提高目标，做到有能力赚足够的钱。什么是足够的钱呢？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而我的看法是，至少够你自己开支！”
说到这里，她不忘表扬表扬自己：“你看看你多会找女朋友。你要找到其他人，让你请客吃饭，让你签单买衣，让你买车买房，让你拎包随从，那是既花Money，又费劳力，可有你苦头吃的。你找到我就不一样啦，本姑娘自带饭票，不求你请客买衣，不求你买车买房，不求你拎包随从，反而倒贴呢。你知道为什么本姑娘我能做到这一切吗？就是因为我能够赚足够的钱，足够到令我自力更生！记住我的名言：有实力才能有底气！”
这番话说得痛快淋漓，千红只觉得浑身畅快。本来第三点她准备说赚了余钱养老婆，但是既然前面的道理已经说得如此慷慨激扬，她顿时把立意抬升了一大段台阶：“第三步，我们已经赚到足够多的钱，甚至还有一时花不了的余钱，这个时候就该记得是父母养育了你、社会培育了你，我们要孝敬父母、回报社会！明白不明白？”
褚大少当然是似是而非地点头。
“我个人觉得吧，美国人提倡的价值观挺好，他们也说要回馈社会，但是有一点不好，他们还没说全，他们忘记了还要孝敬父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养活自己，然后经营家庭、建设国家，至于平天下嘛，算了，也不指望你了！咱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我们过好小日子其实就挺好了。真的，我都没指望你能继承褚氏家业，那不适合你。”
千红一个人好像《大话西游》之唐僧一样，唠唠叨叨说了这么一大通，口也干了，暂停喝水。喝到一半，看褚滔还痴痴地看着她，叹口气问：“你渴不渴？喝点水不？”
等了半晌，大河也没有回答。
她低下头继续喝水，这时却听见耳边一个声音说：“渴——”
千红大喜过望，赶紧将水杯拿在大河嘴边，心里得意地跟什么似的，暗想：我真是天才啊，Mary都束手无策的情况被我治好了，难道这就是爱情的伟大吗？
谁知喝完水后，褚滔又恢复痴痴的状态，不再说话。
千红不死心地问：“知道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不？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褚滔嘿嘿傻笑。
“是赚钱！说得再多没用，我们要干实事！赚钱，赚钱，赚钱……”
褚滔打了个哈欠，闭上眼躺下，准备睡觉。
千红无奈举手投降。
Mary探出身子，看到千红坐在褚滔床边，敲了两记门。
“哦，Mary……”千红无精打采的。坚持了太久，却没有看到明显的好转，她免不了气馁。
“亲爱的万。”Mary微笑，“想不到你能做得这么好。”
“是吗？”
“至少我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每天都陪在男友身边，无论他的情况如何。”
“因为你是女强人，你有事业。”
“听说你也是。”Mar坐在褚滔身边，开始例行检查。
千红不由得叹口气，最近为了褚滔的事，她不得已辞职了。老板刘鸣人微微摇头，却没有挽留她，只说一声“可惜了”。千红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但是最近私事繁多，已经严重影响到正常工作。老刘虽然是个老好人，但他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不可能毫无原则地容忍千红三天两头溜号。
千红也算明白人，不让老刘难做。
“等到事情了了，你可以再来找我。”老刘说。这便是留了人情，也算是对千红的肯定。
虽然老刘话是如此，不过彼时珠宝店的新经理铁定不会让贤，千红真要回头，也只能从头做起，这么多年的努力算是白费了。千红还是千恩万谢的，出来混的人肯看顾半分人情，已经是难能可贵，人要懂得感恩不是。
文心问她：“这算什么呢？为了爱情放弃事业？”
千红答：“不算放弃事业。珠宝店这活那是毕业的时候找不到事做，迫不得已的选择。现在刚好有这么个机会做个了结，以后我要重新开始，做我想做的事，不为五斗米做行尸走肉，这才算没白活。”
“那你有什么打算？”
“还不知道。”
“啊？”文心好笑，“只听你前面说的话，还以为你已经有了全盘计划，所以雄心万丈。”
“嗨，现在我只要知道珠宝店不是我的最终理想就好了。”
虽然对好友这么说，但是千红心里也有淡淡的失落。很久以来，她都被朋友或者亲戚称之为女强人，她也自以为绝不会为了其他事情影响事业。但是今天做出这个决定，多多少少还是因为这个一半爱自己一半不爱自己的男人。
她觉得自己变了好多。仅仅一年前，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成为这个模样。而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改变是好是坏。她仅仅是不能放弃眼前的男人，所以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难得的是一向啰啰嗦嗦的千红妈，听到消息只是叹了口气，对千红爸说：“幸好咱女儿还年轻，就算有什么闪失还承得起。”
Mary检查完毕，询问褚滔的变化。
千红一一如实相告，然后问：“他的情况是更好了，还是更坏了？”
Mary答：“我现在也说不好。不过，这应该是个突破，至于突破的方向是更好还是更坏，取决于我们之后对他的帮助。”
“要做什么？”
“你听过艺术疗法吗？”
千红想了想，之前从文心处借来许多书籍，其中似乎有提到这个词：“听说过，但是不太了解。”
“你觉得艺术的价值是什么？”Mary突然提出一个相当高深的问题。
千红愣了愣，竭力发挥标准门外汉的想象力回答：“体现美。”
“那么你觉得野兽派的作品或者毕加索表现战争残酷的作品《格尔尼卡》美吗？”
“嗯……”对于这种通常女性很感兴趣的话题，千红非绞尽脑汁不可，她甚至不知道野兽派和《格尔尼卡》到底长得什么样，不过想来不是非常优美，“也许有些人会觉得美吧。”
Mary摇头：“人类最初在山洞作画没有任何报酬，只是出于自己内心的冲动。艺术作品不全是美好的、漂亮的、优雅的，也有悲哀的、绝望的、恐惧的等等。在我看来，艺术作品是人类内心世界的投射，人类通过艺术认识自己，甚至认识那些自己都不了解的潜意识层面。我想艺术的价值就在于此。”
千红有点儿懂了：“这么说艺术疗法就是让人通过艺术重新认识自己？”
“差不多是这样。心理上有创伤或者困扰的人一般比较容易亲近艺术，那是他们有意无意地试图通过艺术整理自己的内心世界。所以，褚会成为画家并非偶然。”
千红不由得想：该不会艺术家都是些神经病吧？
Mary继续说：“越是天才的艺术家精神世界越是复杂，其中往往伴随心理方面的问题。所以我们常常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千红低叹：“这么说大河就是准疯子？”
Mary微笑：“亲爱的万，你知道虽然只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但是两者是天差地别的，就像天堂和地狱也只有一线之隔。你应该对褚有信心才对，也许你遇到的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才。”
“好吧。”看着床上迷迷糊糊的准疯子或者准天才，千红认命地耸耸肩，“为了天才，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呢？”
“下一步我们会通过艺术疗法对他进行治疗，希望你陪在他身边，也希望你能够学习、理解一点艺术，从而通过艺术了解褚。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对吗？”
“呃……呵呵呵……”千红唯有干笑，“这个，我尝试一下吧，画画什么的我打小就不太能懂。”
“不不不。”Mary脸上浮现出动人的微笑，“亲爱的万，我说的不只是画画，还有音乐，还有戏剧，还有建筑，还有装饰，我们生活一切与艺术有关的，你都要尽量涉及，因为你可以通过这些与褚进行对话。我会帮你安排的……”
千红瞬间栽倒在地，心里嚎叫：让我死了吧！
夫人愿意支付千红的学习费用。在几年的社会拼搏之后，千红突然又回到了校园，并且莫名其妙地走进了艺术学院。
千红在艺术学院附近租了一套房，其中特别布置了一间工作室，画笔、画板、画架、颜料都是大河惯用的。每天早上醒来，便带褚滔到工作室——她知道这就是褚滔，因为他明明跟Mary沟通良好，一到她面前就装哑巴。也不知道大河最近为什么出现甚少，千红耐住性子不问，褚滔也不说，两人倒有了几分默契似的。
最开始，她还以为褚滔对工作室的东西会不感兴趣，甚至嗤之以鼻。
没想到，褚滔进了工作室后根本不用千红怎么劝说，自动地拿起画板开始调色。
千红觉得惊奇：“嚯，你还会画画啊？”
褚滔白一眼，默然不语。
千红存心刺一刺人：“对不起啊，不是我小看你，不过你确定自己知道画笔怎么拿吗？”
“你等着吧。”褚滔终于开口，“等我把钱还给你，我们各走各的。”
听褚滔这么说，千红又想起了车速给她看过的那副人物画。她不由得好奇，难道天才真是花花大少、不学无术的褚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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