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提亲
文心家的客厅趋于极简化，手工茶几、榻榻米式的沙发、几幅字画、不可或缺的花草，还有就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书架，整整一面墙的书架，整整一书架的书。
何方偷问文心：“今天不会有‘一站到底’式的知识问答吧？”
文心粲然一笑，悄声回答：“为什么不？如果你回答正确，就一跃成为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了。”
辛雪从楼上下来，亲切地招呼何方：“怎么不坐呢？喝茶还是饮料？”
“谢谢伯母，白开水就行。”
辛雪笑道：“你这孩子还真客气。”
她又转向文心爸爸：“如渊，今天喝普洱还是铁观音？”
文如渊说：“铁观音好了。”
辛雪取过一套茶具交给文如渊，又从厨房端出一个果盆，水果早已细细切好，显然是早有准备。
何方紧张地吞咽唾沫。很显然，文心一家并非讲究格调的摆谱人家，但从生活细节来看，他们对生活品质的要求显然不低。而这种生活品质并非用金钱可以造就，它需要更多的是心思和心血。
有一句话本来大概是所有相亲男士都会对女方父母说的：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女儿。可是，何方今天已经失去了说出这句话的信心。
我一定会用心对待文心——也许这句话会更真诚一点吧？
就在何方思考着如何措辞应对的时候，辛雪已经在他对面坐下来。
“我带了一些礼物，希望伯父伯母喜欢。”何方拿出精心准备的东西。
文如渊和辛雪相互对视，眼中均露出诧异。
文如渊直说：“这样贵重，我们不好收的。所谓心意，礼轻情意重就好。”
文心撒娇的说：“何方之前又不认识你们，怎么知道什么礼物才算礼轻情意重呢？人家花了许多心思的，你们还挑剔！”
这是给何方一个台阶。
何方立刻说：“些许小礼物，没有看上去的贵重，还请笑纳。”
辛雪看了文心一眼，笑道：“真是女生外向！”
文心可爱地吐吐舌。
“我家文心近来活泼许多，想来是因为你吧。”
何方答：“文心本就活泼可爱。”
辛雪笑：“她还是个孩子呢，许多时候还不懂事得很，你要多多包涵。”
“没有的事。我们互相照顾，互相扶持而已。”
这时，辛雪转而问文心：“你可见过他的好友？”
何方心底觉得奇怪，不问父母，反而问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文心说：“见过。我们一起玩过几次。”
辛雪又问何方：“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怎么玩呢？”
何方说：“我的爱好很多，所以和朋友一起各种玩法都有。有时打打球，有时做短途驴友，有时泡泡水吧什么的。”
文如渊感慨：“年轻人的生活就是丰富，真是令人羡慕。”
辛雪笑：“你年轻的时候花样也不少。当时交谊舞会盛行的时候，你可算其中先锋人士。”
文如渊也笑：“不然也不能认识你。”
哦，原来文心父母昔年也是潮流人士，何方顿觉心中大定。
辛雪添过茶水，又问：“平时自己独处的时候，你都做些什么呢？”
“看书、听音乐。”这当然是最稳妥的回答。
“真好，最近读哪本书？”
三两小时，谈话直如茶水般清淡，既不令人感觉拘束，也不至于咄咄逼人。话题都是生活小事，谁都能说上几句，何方的家庭背景、有无钱财、工作前途等等，几乎没有一问。但何方就是有一种回错答案的感觉。
也许是太紧张的缘故罢！何方自我解释，但是那种感觉却越来越浓厚，甚至让他觉得难以启齿求婚之事。文心似也有同感，与他对视的眼神中有越来越多的担忧。
“爸妈。”文心忽然说，“今天何方来是有事相求的。”
文如渊和辛雪一起看向何方。
“是，我今天来是想向文心提亲的，还请伯父伯母答允。”
何方恭恭敬敬地鞠躬，以示诚意。
文如渊问：“你们想什么结婚？”
“如果您二位答应的话，我们可以立即登记，择日举办婚礼。”
辛雪再次添过茶水，问：“有什么原因要这么急着结婚的吗？”
何方顿时语塞。文心娇声说：“我们都不小啦，怎么叫急着结婚？”
“那么，一年之后我们再做答复，可以吗？”
“为什么要一年之后？”
“我们今天才见何方第一面，你总要给我们留一点了解的时间吧！”
文心不服气：“妈，你说过你可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了解一个人的七八成。”
“但这是我女儿的未婚夫，我想要谨慎一点。”
文心明白了，辛雪必然是对何方尚不满意。何方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他的面肌一紧，神经高度绷直，这一瞬间，他不知大脑里闪过多年念头，但是在最后一刻，他毅然地跪了下来。
“伯父伯母，我和文心彼此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爱，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们非常确定自己的心意。请你们成全！”
辛雪和文如渊慌忙要将何方扶起来，何方固执地将膝盖牢牢贴在地上，文心见状，心中一酸，也跟着跪了下来。
辛雪既好气又好笑，对文心说：“何方跪下是诚意，可你算什么？要挟吗？”
文心顿时讪讪不敢回答，只好站起身。
文如渊搂住女儿的肩说：“你们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我和你妈妈也不是凯普莱特家，你们彼此喜欢，自愿结婚，我们是不反对的，但是你们这样着急，连一年半载也不肯等，只会让我们怀疑你们不是为了爱情而结婚。”
何方一手按住心脏，诚恳地说：“我们确实是为爱情而来。”
辛雪一语诛心：“不，你们是为了证明爱情而来。”
文心呆住。
是，如果不是为了证明两人间的爱情，何方何必一跪，她何必一跪，他们又何必非要急于一时。
真正的爱情需要证明吗？如果需要，证明给谁看？
她忽然无比地迷惘。
文如渊扶起何方，将金饰和一瓶酒交还给何方：“欢迎你常来做客，礼物太贵重，我们不便收下。”
尽管沮丧，但是何方仍将礼物塞回去说：“自古没有把礼物收回的道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还希望伯父伯母能够接受。”
“我不是还留下一瓶酒吗？”文如渊笑着说，“年轻人闯荡世界不容易，为自己多留一点资本，也可以为你和文心的未来多创造一点可能。”
这话说得实在漂亮，何方无法反驳，只得将礼物接回。
临走，他仍不死心，勇敢地问辛雪：“伯母对我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之处？请直言！”
“不。”辛雪亦很诚恳，“你是个年轻、勇敢、真诚、勤奋的年轻人，文心会喜欢你，绝不会没有道理。只是我和她爸爸认为，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
“为什么？”
辛雪只是淡淡地笑：“一年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文心将何方送出雕龙小院，何方百思不得其解地问：“是不是我有说错做错之处。”
“也许妈妈只是认为你心性未定，不适合马上结婚。”文心安慰道，“不过一年时间很快的，那时他们再没有借口，我们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何方不服气：“她凭什么认为我心性未定。”
文心叹口气：“妈妈常说，一个人如果心性已定，必然目标明确，有限的精力只做有限的事情，一直做到极致里去，而不是我们年轻人常以为的生活模式僵化。你爱好广泛，生活随心所欲，心思游移不定，妈妈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
何方哑口无言，久久才问：“你也是这样看我的？”
文心说：“我们不过二十多岁，怎么能做到完美无缺？日子慢慢过去，你不会永远随心所欲，我们是会成长的，不是吗？”
因为爱他，所以愿意包容，愿意等待。何方大觉感动，握住文心的手说：“明天照常旅行吧，虽然不是蜜月，但是我们心中充满美好！”
何方第一次说得这样情深意切，这样诗情勃发，可见是肺腑之言。一股暖流在文心心中悄悄流过，她轻轻靠在何方胸前，只觉得无比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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