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阳谋
文心最近心情很好。
永怀馆的第一个案子接近尾声，效果又是出奇地好。何方与她有过争执，但最终和好如初，感情更近一步。世上最美好的时刻莫过于了无牵挂、放松愉悦的午餐时光。
文心走进公司专属餐厅，一眼就看到了赵总，他正微微笑地向文心招手。
是巧合吗？看起来更像是蓄意所为。
“哈哈哈，佛头圆，我们又见面了！”
文心巧笑倩兮，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圆：“确实有缘。赵总怎么有雅兴到我们的餐厅来？”
“老张请的厨师有一绝，素菜总能吃出肉味，手艺比外边儿的素餐厅还高一个档次。每次来我都忍不住嘴馋。”赵总擦了擦说，“我去找你家老张唠唠嗑，今天中午我请客。小陈，帮美女买单啊。”
“不用不用！”
“别跟我争，要不我上老张那儿也没面子呀！”
文心只好笑笑，在陈助理旁边坐下来。
西装革履的陈助理个儿不高，不笑的时候很有派头，笑的时候却很亲切，是那种很适合站在领导旁边，见机行事的年轻人。
“何方是你男朋友吧？”
“你认识他？”
陈助理轻耸双肩：“听车店经理谈过他。”
陈助理确实是个谈话的好手，两句话便勾起文心的浓厚兴趣。
“车店经理怎么说的？”
“说他花心倜傥，玉树临风，拿得起放的下，是个年轻有为的好苗子，只是……”
“只是什么？”虽然明知陈助理有意设下包袱，文心还是忍不住急急地催促。
“只是缺乏机会，否则必定前途大好。”
文心呵呵地笑，任谁听到男友如此优秀，都会笑得这么傻：“机会总是有的。”
陈助理摇摇头：“这倒未必！据说人的一生只有7次重大机会，失去一个就少一个。”
文心歪歪头：“难道他现在就有什么机会？”
彼此都是聪明人，说话便容易了。
“自然。赵总最近为什么跟张总走的很近？因为里面有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也就是何方的机会。”
“怎么说？”
“如果何方能够请动你在张总面前美言几句，这是天大的功劳，足以一步登天！”
“我？”文心冷笑，原来是打她的主意，“我算什么？张总怎会听我的意见！”
“张总会把你带进讲法会，已然说明一切。文小姐不必妄自菲薄。”
文心先是煽起一丝怒火，眨眼间又熄灭了。实在不是什么应该发火的事，对方做得光明正大，没有动用见不得人的手段，用利益做交换，是社会生存和发展的常见方式。这不算阴谋，顶多是阳谋。但阳谋往往最最可怕！对方既然不怕让你看透，说明他们有必胜的信心。即是说，他们吃定了你，要叫你自己心甘情愿地踏进那个早已挖好的坑里边。
文心忽然生出莫名的紧张，喉咙似乎有点干，涩涩的，好像什么东西瞬间抽取了细胞里的所有水分。
“你，你实在不该给我说。让何方告诉我，不是更好？”
陈助理笑了笑，这笑容里透出强大的力量和自信：“可惜他拒绝了！”
“啊？”
“他说绝不用你换取任何利益！”
水分一点一滴地回到文心体内，一种蓬勃的活力刹那从她体内迸发，在她的身躯面庞间流转，勾勒出恋爱中女人特有的光华和魅力。
陈助理也不禁呆了呆：“你确实值得他这么做！我们亦不会强迫于人，只可惜，他人生的下一个机会不知何时才会再来。”停了停，他又说，“你是他的真爱，他亦值得你珍惜！我祝福你们！”
文心对陈助理报以微笑，神情似喜似悲。
这确实是个阳谋，根本不用掩饰。事业是男人的立足根本，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事业上的绝好机会，这足以堪比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温莎公爵，这简直就是世纪末的童话！没有女人禁得起这样的感动。
文心扪心自问：难道自己竟要为了一份虚名眼睁睁地看着他牺牲吗？
不，不能！他这样爱我，他肯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我怎能无动于衷？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不过是在适当的时候对张总说出一点点个人意见，这完全是自己工作范围之内的事，没有违背原则，没有触及底线。今日自己若是不肯，他日难道不会问心有愧吗？
文心知道自己输了。
赵总是阳谋的高手，他坦坦荡荡，叫文心拜服。
“我说的话，张总未必听得进。”
陈助理笑得很温柔：“我说的话，赵总也未必听得进。但是，他一定会听，这就足够了。有时候，只需要外加一点点的砝码，他们的权衡就会倾向我们所希望的那一方。”
文心定定地看着陈助理：“这次‘人生机遇’值得我去做吗？”
“销售或许是份不错的工作，但是它无法成为一个男人的终身事业。事业只在更高的发展层次，更有价值的人际关系，以及更有可能的资源关系之中。有了这些，他日，何方未必不能成为本城的新贵！”
文心笑：“你说的像你自己。”
陈助理也笑：“你说得对。我亦很看好何方站在我今天的位置上，做出了不起的事。”
下班高峰的交通总是叫人深恶痛绝。城市越是扩大，生活空间却越是拥挤。施百炼曾做了一个生动的比喻：我们的城市像得了高血脂的病人，身材越来越臃肿，动脉越来越硬化，经常发生血管栓塞，只等着哪天彻底瘫痪，半身不遂！
花费了一个小时，文心终于赶到了“星愿。”餐厅。
何方已经等在餐厅里了，远远看去，他似乎有些颓丧的样子。尽管下定决心放弃了机会，但毕竟还是有些失落的吧？陈助理说得很对，男人是不能没有事业的。
她从背后轻轻抱住他，只觉得无限心疼怀中的男人。
“你来了？”
“你们经理是不是让你找我帮忙？”
何方大吃一惊，转身看住文心：“你怎么知道的？”
“他也来找过我！”
“那个王八蛋！”何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然后温柔地搂住文心说，“我已经想好了，我何方不是没有本事的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那狗日的要是给我戴小帽子，大不了辞职走人！”
原来他一直烦恼的是这个。文心只觉得柔软的内心更多了一层温润之情。
“可是你在车店做的挺好的。”
何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我在其他地方也能干得很好。”
文心深深地埋进何方怀里：“可是放弃了那么好的机会，还是很可惜吧？”
何方用一根指头掂起文心的下巴，不正不经地说：“是很可惜！所以，你准备怎么补偿我呀？”
是很可惜！他果然还是觉得遗憾。他在未来某日也许会后悔莫及吧？这种遗憾会让爱情蒙上阴翳的吧？这种沉重的牺牲会让她无法承受吧？不，不，她绝不要听见他愤怒地对她讲“我曾经为你牺牲了那么多……”之类的话，那是足以压垮爱情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暗暗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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