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佛头圆
张卫东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微妙的心态：她的眼神总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崇拜，极衬他的强者之心；她认真工作的模样一如在教室里仔细答卷的学生，让人忍不住爱惜；她身上没有刺鼻的香水和化妆品气味，那清新淡雅的体息令他不由自主地深深呼吸；她明亮的眸子没有丝毫杂质，充满了对生活的无限向往，极易拨动人心；她对他猥琐的内心一无所知，她像一只天真的小绵羊，把一头披着羊皮的狼误认作父，偎依在他身边，认真聆听他的谆谆教诲；她也不是当下那种没有教养只知玩乐的无知女生，她文化底蕴不俗，人生见识亦不凡，不是那些装模作样的文化痞子能够降服。
心痒难耐！是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要染指这只小羊。她应该为他所吸引，不是权势的引诱，不是金钱的迷惑，而是仰望他的学识、风度、见识等等，倾倒于他的人生魅力。
就如辛雪对文心所说：“女儿对男人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因为女儿是这世界上唯一需要男人全心全意爱护，且待之毫无亵渎之心的人。女儿发掘了男人最崇高的一面，她升华了男人的人性，令他发觉自己的高尚。很多男人都需要一个女儿，张卫东的问题在于他只有儿子，没有女儿。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真心实意地视之如父。你就是他没有血缘的女儿！”
文心发觉要把张卫东视若生父，并非困难的事情。
他本身确实极富魅力，温文尔雅，见识不凡，成熟淡定。年轻女孩子站在他的面前，如同面对巍巍泰山的凡夫俗子，自然会拜服于地，高山仰止。
她对前来八卦的霍圆圆感叹：“幸好我已有男友，不然难保不会心猿意马。”
圆圆眼珠滴溜溜地转：“要不把任务转交给我吧！”
“你？”
“刚好我想买LV，正愁找不到呆瓜干爹买单呢！”
文心：“……”
张卫东带着文心踏进般若寺，金刚怒目，钟声绕梁，香火弥漫，信徒甚众。一名知客僧迎上来，行了个礼，带他们前往静室。
文心踏进静室的时候，里面的几人都是一愣。显然，他们在这间静室极少会晤女人。
张卫东打过招呼，解释道：“这是我学生。”
文心点头示意，规规矩矩地跪坐在蒲团上。她知道这几人都是城里说得起话的商界大腕，跺跺脚能让常人跳三跳，不可等闲视之。
知客僧奉上香茗，合掌说：“了空师父请诸位稍候，半刻钟后必至。”
待知客僧退出后，一个身宽体胖的男人玩笑式地向张卫东发难：“老张，今天可是你的不对。了空大师讲法，你带美色前来，不庄重啊！”
张卫东淡淡回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我是把色当空，难道老夏你把空当色？”
那老夏讪讪，众人都觉好笑。
另一个手挽佛珠的人说：“老夏忒笨了。老张喝了半辈子墨水，肚子里面水深得很，你跟他斗什么。倒是小姑娘这个年纪，爱玩爱闹的，在这里不怕无聊？”
张卫东随口答：“她想跟我来长长见识，老赵你莫为难她。”
老赵反而来了兴趣，问文心：“小姑娘说说，你想长什么见识？”
文心答：“我想见佛。”
老赵追问：“那你见着佛了吗？”
文心直视老赵：“见着了。”
“佛长什么样？”
文心看看兴致盎然的众人，缓缓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个圈。
老赵笑笑：“当真是老张的高足，这里见识多得很，以后多来交流交流。”
这句话算是认可了文心的存在，但谁也没问她的姓名。
老张暗暗舒出一口气，再看文心，只觉那淡雅脸庞竟似染上一层神圣的光晕，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待讲法结束，离开静室以后，他对文心说：“想不到你对禅还有认识，难得难得。”
文心只是笑：“赵总的问题实在太难，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比个圈给他。”
张卫东诧异：“那个圈不是出自某个公案么？”
“公案？我只想说佛头是圆的。”
张卫东哈哈大笑。这故事传出去，只怕又是一段趣闻。
文心，文心，有文有心，如此可爱，如此俏皮，而且如此年轻貌美，叫人如何不喜欢？
他带她出席各样场合，统统介绍是他的学生。办公室之外，文心也只称他“张老师”。某日，他们在一个酒会上重新见到老夏、老赵等一干人，人人身边跟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穿的花枝招展，有的叫“干爹”，有的叫“叔叔”，有的依然叫“某总”。
其他人纷纷对这一干女孩儿侧目，眼神里几分玩味，几分了然，几分轻蔑。其他女孩子不以为意，反以身边男人允许她们站在身边为荣。文心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心中无鬼，但到底不舒服。
在人来人往，衣鬓香影中，文心忽有所感，察觉有人注视自己。正要寻找，老赵已经转过身来，连连对她叫唤：“佛头圆，佛头圆……你害得我好惨！”
文心向张卫东看去，见他面有得色，知道免不了赵总的闲话，只好站出来：“赵总，我见识少，懂得不多，容易说错做错，请多多包涵。”
赵总是城里算得上号的人物，听见他大嚷，人们的目光登时放到文心身上。这时，文心从发现一张熟悉的脸，之前让她有所感应的目光定然是他。
他露出不解的、受伤的、愤怒的、羞恼的各种神情，彼此交缠，复杂之极，难以描述。
文心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赵总犹在对众人感叹：“老张好福气啊，竟然让他找到这么个宝贝！”
人群发出一阵会意的、暗昧的笑容。
那人脸色紫涨，再忍受不住，扭头就走。
文心撇下众人，急急追上去。可惜酒会人多腿杂，转眼就不见了影儿。她感到说不出的无助和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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