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血色婚纱 4
雨夹着细雪，淅淅沥沥地下起来，那雪的颜色，在暗沉的光线中，像燃烧后升起来的灰烬。天，塌了一般，轰隆隆的声响，碾在心上。
江柔已发不出叫声，她疯了般挣脱开叶维廉，朝叶然澈跑过去。
踩到白色的婚纱裙角，整个人在他面前重重跌摔。
她在泥泞的地面上爬过去，一直爬到他面前，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浑身颤抖着，想要堵住他脑袋上不停淌出来的血液，可是怎么也堵不住。
血，染红了她的双手，她的婚纱。
“不，叶然澈，不要，你不会有事！”
她颤抖着，紧紧搂着他，他的血液那么温暖，可身体却那么冰冷。
叶然澈困难地睁开被粘稠血液沾满的眼睛，伸手抚上江柔的奔溃流泪的脸颊，气息孱弱，“我把全世界给你，换一句你爱我，可好？”
江柔拼命摇头，眼泪全部哽在喉咙里，“不要，我不要全世界，我只要你，只要你活着……”
他眼角，淌下一滴带血的泪珠，手，缓缓而无力的垂下。
那种痛苦的感觉，像整个人被炸成碎片，灰烬。
江柔抓着他的手，眼泪成河，声音嘶哑的呐喊起来，“叶然澈你不要死，我不让你死。我告诉你一切，我都告诉你……亮亮和闪闪是你的孩子，他们是你的，是你的，我也是你的，身心从始至终，只属于你一个人。六年前是，现在也是，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没有停止过一刻爱你。你不要睡，不要闭眼睛，你要我说什么我都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胜过一切，我爱你啊……”
可是他好像听不到了，在她的怀里渐渐冰冷。
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哭声，在旁人听来已是柔肠寸段，何况是向越和叶维廉两个这么近距离目睹一切的人。
叶然澈的血，染上她雪白的婚纱，染成了赤红赤红的颜色，凄厉而绝美。
向越那张面孔不断扭曲着，江柔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剑，剑剑穿心削骨。他痛，从没这么痛，好像在地狱里，永世不得轮回。
那些江柔给过他的光明和温暖，都化作灰烬，把他埋葬。
而叶维廉，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慢慢腾起了光亮，再慢慢烧成灰烬。
不相信爱情的他，深深的相信了。
他问自己，他的生命里，会有一个像江柔一样的女人出现吗，会像江柔付出的那么沉重，守护的那么沉重，爱叶然澈一样爱他吗？而他，会像叶然澈一样，爱一个女人，爱到付出生命吗？
不，他知道，深深知道，不会有，永远也不会有。
嫉妒，嫉妒让他的抓狂和痛苦，不亚于向越。
以至于看到向越红着魔鬼般的眼睛朝江柔走去时，他不由自主站出去，挡在江柔和浑身是血的叶然澈面前。
“让开。看在三爷的面子上，我不想与你为敌。”
“向越，纠缠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真的很不够男人。你没听到江柔说的吗？她爱叶然澈，她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属于叶然澈，任何人都拿不走。”叶维廉语气很轻，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来有多艰难，多沉重。
他也不知道，自己明明应该要置叶然澈和江柔死地才对，因为江柔腹中还有一个继承人的威胁。但是，这一刻，他却想保护她，想带她走，如果可以，把她的伤痛都抚平。
向越一双阴鹜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球因为狠而瞪出，像个绝路的恶魔。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一幕，听到她说的那些话。
他抓狂了，疯了，想要毁灭一切。
那个他深爱的女人，从始至终没有爱过他，承认这点，要把他整个人都毁灭了。
他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缓缓垂着头，垂着双手。
直到，手下黑子跑出来，“老大，我们已经点火，油桶也放好了，要赶快撤离，很快这货仓就要爆炸了。”
“谁让你们点火？”
“老大……你不是说要炸掉这货仓的吗？”
叶维廉看着眼前的一切，轻轻冷笑起来，“向越，你真下的了手啊。我以为，你多少会顾忌，但我低估你了。怎么说，叶然澈也是你的……呵呵，你爱江柔吗？我不见得。你只是因为得不到她罢了。”
“你说什么？”向越已然疯狂，血红的双眼，瞪着叶维廉。
或许是被他说中，他才会这么恨。
火光映天，在一声爆炸声响起时，江柔仍是紧紧抱着叶然澈的脑袋，浓烟热浪滚滚而来。
“老大，快走，已经开始爆炸了！”
火光中，向越回头看江柔一眼，看着江柔已经失去神智地抱着没有动静的叶然澈，他缓缓闭上眼。心，何尝不是撕心裂肺的痛。
他知道，他已经永远失去江柔。
得不到的，就毁灭吧。
一阵浓烟袭来，黑子拉着向越，和十几个手下一起，几辆车子同时消失在火光那头。
空气中都是汽油味，火势开始蔓延过来。
叶维廉把大衣脱下，掩盖住口鼻朝江柔冲过来，“走，快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江柔沙哑着声音，指着躺在一旁的孩子，“叶维廉，不要管我，救亮亮，救我的儿子，我求你，救他。”
“我带你跟亮亮一起走！”叶维廉抱起亮亮，伸手去拉她。
江柔搂着仅存一丝气息的叶然澈，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干，她摇头，“我不能丢他在这里，我不能。你带亮亮走吧，把亮亮带回去给我父母，快走。”
浓烟再次扑来，叶维廉深深皱起眉头，眼中升起水雾，抱着亮亮冲出去。
砰的一声，第二次爆炸再次在身后传来。
耳中顿时轰鸣，江柔被一阵热浪从身后扑袭，她搂着叶然澈，用全身护住他。
“然澈，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是吗？永生永世也不再分开了，是吗？”
她躺在他身边，缓缓伸出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抚过已经一动不动的叶然澈的脸颊。
就算染满血液仍然好看的脸颊，从第一次见就在心里埋下永生不负他的情感，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升起——
然澈，生，我陪你，死，我亦陪你。
在闭上眼睛之前，江柔迷迷糊糊听到莫禹臣的声音——
“他们在里面，快，进去救人！”
江柔已经分不清是真的听到莫禹臣的声音，还是幻觉幻听，浑身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浓烟袭过来，嗓子里再也喊不出一丝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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