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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回 就算手法刻意也要营造矛盾


  《陈楚风土志》——陈德寿五十五年夏,花陵太学忽起风云。立府多年学律一朝废除,才疏学浅的黄字门生也被允入内院,史称“陵改”。

  如果把一个人的智慧与学问比作山势,那么书生学子们就是那片高低起伏的山峦,屹立在代表“普通百姓”的那片平原上。

  而学府私塾是培育他们“山势”的地方,这么说来,一所学府的学监应是群山中的巅峰所在。

  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可近几日,花陵太学众院生中但凡有人提起学监大人,只怕就连十德殿最尊师重道的学生,也要以袖掩口,恨恨低骂一声:“老糊涂”。

  可以说,一切皆是所谓的“陵改”而起。原本天地玄三门院生加起来也就四百人不到,共享内院“二十八星宿教室”正好互不打扰。“陵改”一起,外头两百个黄字门学生每日涌入内院一同上课。

  这可苦了那些惯于清净的“三门院生”,虽然黄字门生不许进“星宿教室”听课,可这些人耗去的笔墨纸砚、发出的嬉笑嘈杂、便是呼出的愚鲁鼻息,都让大为不快。

  很多次,那些自诩才子的三门院生想在亭台楼阁作诗一首,头还没摇几下,亭外却忽然传出一句:

  “梁兄,你看这泓温泉热不热?咱们从外头带壶酒来烫啊?”

  满腔诗意立刻成了在喉之梗,这还叫人怎么抒发出诗意来?

  而黄字门生的日子也不好过。

  平日整天在外院清苦自习也就算了,虽总听说内院“宛如仙境”,可反正也没几人亲眼见过,总不会太放在心上。单这下倒好,“陵改”过后,三门院生平日优越的待遇跃然眼前、活灵活现,犹如一只旁人盘中的肥鸭子,看得闻得偏不让你尝得。

  古人云:不患寡、患不均。

  这些黄字门生往日连踏入内院都不允许,如今好不容易得见读书圣地,却只能被圈在一片竹棚中。

  眼睁睁看着三门院生出入那一花一木处处妙手的“星宿教室”,自个儿却只能在外头被山风吹得发髻凌乱……

  这还教人如何高兴的起来?

  就这样,太学诸生各自憋着不忿,却又各恃身份不肯明言。

  一方觉得原本幽静的读书之处被粗暴打扰,心中甚是不悦,却怕落上一个“妒贤嫉能”的名声,不肯让学监轰走那群不学无术之人;另一方则更是憋屈。原先觉得自己只是低人一等罢了,今日却亲眼目睹了那些巧夺天工,却偏偏只能眼看着他人享受,心中怎是一个“嫉”字了得?然而黄字门生就算学问再差,那也是读书人啊!读书人最忌一个“嫉”字,太学已经开恩让黄字门生入内院了,总不好得寸进尺再要求进“星宿教室”吧?

  至少徐长功是这么说的:“星宿教室有什么了不起,就算学监求我,徐某还不耻与那些道貌岸然之人同室求学呢!”

  就这样,双方各自响着旱雷,眼看一场暴风雨就在顷刻之间,可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楞是没出过一件大事。此节妙就妙在双方都是斯文人,自个儿的脸皮比什么都要紧,就算知道这场狂风暴雨无可避免,却始终没有人想落下第一滴雨水来。

  一切直到“陵改”第七日,花陵太学终于不再是那供人求学的清静之地。那一日,内院所谓“仙境”,终于也进了一律俗不可耐的烟火气。

  据说当日一早,史老夫子照例去那间“藏仙亭”教课,谁知迎面便闻着一股恶臭,找来理事官细细一看,水帘内石凳上竟被人留了一泡黄白之物,老夫子当场一口气没顺过来,被理事官扶回私邸休息去了。

  此事一出,虽说理事官们全力遮掩,仍没能止住沸沸扬扬之势。而正是因为这件小小的恶作剧,黄字门生与其他天地玄三门院生日积月累的矛盾彻底撕破了脸皮。莫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若是平日无事,这些院生自然会费劲心力经营自个儿那张“书生面皮”,可一旦到了该义愤填膺的时候,那些握纸扇的细腕子照旧能握起拳头来。

  后来的事情比唐朱玲前头遇上的两个案子好玩儿多了。

  史老夫子被气病后,几个地字门的十德殿院生怒不可遏。

  天地君亲师,老师和老天中间就差着三级,敢在恩师的教室里行这等下作之事,这不是逆天的大罪么?几位地字门生手上拿着扫把、蚊帐杆,心里揣着一颗赤胆,听着没头没尾的小道消息,当天下午便找到了三个罪魁祸首,连脸面都没看清就齐齐动手将三名黄字门生打得鼻青脸肿。

  当初唐朱玲听到这事儿的时候,立刻就猜那些黄字门生要该呼朋唤友去以暴制暴,可有个话题之前已经说了好几遍了,若咱们这个故事揍是按常理出牌,那还配得上书名里那个“神”字么?

  就在那些地字门生尽了徒弟本分,把三颗猪头揪起来查验身份时,这才发现这三个被打的黄字门生,居然也是十德殿的院生!

  十德殿原本讲得就是“以德立身”,就算胸中文墨不足,只消以德行处事,照样能得先生青睐。故而在近几年间,太学的黄字门生中其实还有不少的十德殿派系。平日里这些“黄十德”也信奉“先做人后修文”,对于不得进入内院一事从无嫉意,还会反省自身学问不足。

  怎奈这场冲突过后,十德殿内部已见了分崩离析的征兆,德高望重的老夫子跳出来大放斥辞,将所有黄字门生严厉训了一番;可如今那些“黄十德”早已没了尊师重道的念头,环境的天壤之别让他们心里有了嫉意,地字门生率先动手的粗暴又令人轻蔑看低。

  德?

  动手打人算什么德?

  话都不说清楚举棍便打,这就是所谓的高人一等的地字门生?

  这种人凭什么坐在那些巧夺天工的教室里,被那些学识丰富的先生亲自指点?

  凭什么我要坐在破旧的竹棚里,天天被山风吹得脸皮子疼?

  他们哪点比我好?

  内院院墙,原本它是一道令黄字门生新生敬畏的防线,可如今这层遮羞布被扯开后,剩下的只是一片紊乱。

  十德殿内部乱成一团,大量“黄十德”与私下里认的恩师断绝师徒关系,还有不少人心灰意冷,选择退学回乡;

  听雨楼诸生也索性露出了本意,联名上书学监,要求恢复原先规定,令黄字门生不许踏足内院。联名书中另外加了一条要求,就是希望理事官晚上能多来学舍这片的转悠几圈,不少三门院生在晚上回学舍时被套了麻袋打了闷棍,虽说没像之前那次见血受伤,可他们这些细皮嫩肉的秀才,还是很难承受筋骨之痛的。

  至于少盟会,则是迎来了最快活的时候。

  徐长功从早到晚笔不离手,每日在竹棚中面对着书案苦思冥想,周围也时常围着其他花盟会子弟,没事便各抒己见,互相提点一番。

  只可惜他们绝不是在研读诗书,而是在谋划着一个个鬼主意。

  随着太学内两派对抗风波的扩大,那个在藏仙亭大解的真凶反而已经找不到了。可有了此事在先,这些平日就五毒俱全的富家子弟自然而然就被点醒了“举一反三”的天赋。

  往天字门生转用的午膳里放蛆虫;

  在先生的墨里头加胶,让三门院生整节课都忙着给先生化墨;

  甚至索性趁着夜色浓时,将白天冲突过的地字门生爆锤一顿……

  这些事情,他们自然没有瞒着唐朱玲、楚麟和蛟壬三人。楚麟本以为这只是一时的狂放,毕竟少盟会名义上的首领还是罗念秋,以她老成的性格,自然会制约一下事态的发展。然而事情也超脱了楚麟的想象,不知为何,一向自律老成的罗念秋,在这件事上却选择了默许,由着下头一群师弟师妹大闹校园。

  从古至今,大到天下,小到一家,乱象的结局永远是四个字:一损俱损。

  这七日来,整个花陵太学中就找不出一张舒心的脸来。

  除了柳先生和陆先生外,全太学已找不到一个愿意给黄字门生教课的先生,而在平日的用度方面,黄字院生也集体被扣去株钱,餐堂不再供菜供酒,黄字院生若不能自掏腰包,每日只能领三个馒头充饥。

  三门院生也不好受,黄字门生在逆境中爆发出的力量令人心悸,无处不在的骚扰甚至“偷袭”下,他们根本无法安心学习。尤其是少盟会,这些人背后都是殷实的家境,一旦真被逼急,退学这种事根本吓不住他们。

  教书的先生和理事官们的脸上也各自多了一双黑眼圈,想来每日下课后,他们多半也是无法安心休息的吧?大人们的事情,唐朱玲也不能肯定,毕竟以她黄字门生的身份,如今在这花陵太学里,可算是各个长辈都嫌弃的很。这几日除了陆柳二位先生还肯代课指导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先生来过后山的竹棚。

  不过唐朱玲能肯定的一点是——她也很头疼。

  陵改一出,黄字门生与三门院生对掐、先生们与少盟会的顽劣院生互掐、十德殿内部一顿乱掐,这几日内就根本没有好好上课的时候,就连下课时,身为黄字门生的她也难以接近其他先生,别说打听花陵庙师是哪一位了,太学中这一番乱,就连平日基本的食宿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唉……真羡慕思雪。”

  六月二十七。

  陵改第九日早晨。

  唐朱玲照常早早地起身推门而出。

  一把闪亮的刮刀弥留在她葱白如玉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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